有鬼子兵在地上哼哼,杨排长带着几个兄弟用刺刀把他们捅死透了,把他们身上的东西都搜罗一遍,子弹,步枪,手榴弹还有急救包,就连钢盔鞋子都不放过。
他还对我念念叨叨:鬼子的衣服不能穿,不然死了就会被鬼子烧成灰带日本国去,在那边会受欺负的,中国人就得埋在中国人的土地上。
我说:我砍死了那个鬼子衣服咋不一样?
杨排长说:你娃牛批死了!砍死了一个军官,看样子像一个中尉连长!这是你的战利品了。
说着把两个日本肩章塞给我。
旁边立刻就有人反对:狗鸡儿的连长?日本人不叫连长,叫中队!
我当时穿的是对襟大袄和大棉裤,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口袋,我所有的家当都是藏在腰带里的,我的腰带实际上是一个布口袋,能围着腰缠三圈。我解开腰带,想把肩章塞进去,宽松的棉裤很不争气,一下子出溜到膝盖。
周围一帮四川兵指着我的屁股大笑,我不知道他们笑啥。常先生满脸黑不溜秋,他问我说: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连一条内裤都没有?
啥是内裤?我们乡下的老头也这么穿呀,光屁股套棉裤,有啥好笑的?
我的棉鞋早就露了脚趾头,脚后跟也磨漏了,这是俺爷找邻居大婶帮我做的,我的脚大,特别废布料。
常先生在死人堆里扒拉了一会,最后脱下鬼子军官的皮鞋给我换上,那鞋子又小又臭,我直接脱下来扔了。
还是我自己找了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帆布棉鞋穿上的。
我问常先生有没有打死过鬼子?
常先生很伤心地说:没有,我打不中,也刺不中,百无一用是书生!
有两个人押过来一个日本兵,看样子没受伤,他很不老实,两脚乱踢,身体乱拧,想挣脱逃跑,嘴里还叽里呱啦乱叫个不停。
这家伙应该是被炸晕了,刚醒来就被抓了俘虏。
常先生端起自己的枪,对着这个日本兵的胸口就捅了过去,结果捅在肋骨上,没扎进去。把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我跟他说:捅胸口的时候要把刺刀放平,刺刀才能从肋骨之间的缝插进去,捅肚子的时候要把刺刀立起来,这样能把肠子割断。
有四川兵问我:你娃是杀猪的?啷个这么熟稔?
我说我是练武的,师父教过我。
张先生按我说的做了,活活把那个日本兵给捅死了,然后喘着粗气说:这个小东洋他骂人!
杨排长问他:你懂日本话?
常先生说:我媳妇是日本人!
大家都不再问了,杨排长拍了拍他肩膀说:算是为国争光了!
打了一天,啥都没吃,这会一闲下来,才觉得饿。
三个厨子挑着扁担来送饭,看到原本200多人的队伍现在只剩下不到100人,带头的厨子只是骂了一句:狗日的,饭做多了!你们这些龟儿子,今儿不用抢喽!
晚饭有大饼和大葱,还有炖豆腐,挺辣的。厨子说大饼是附近老乡偷偷送来的。
杨排长扯着喉咙喊:张大林,你个狗日的死哪里去了?
张大林是我们营长。
一个邋遢的家伙跳出来说:死了!伤了大腿动脉,流血流死了!你现在是最大的官喽!
杨排长丢下饭碗,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这人身边,抓着他的领子大叫:姓葛的,你个割猪蛋的,要你有个屁用?你是花了多少钱才当上军医的?
那人不服气地吼:杨娃子,讲话要凭良心的噻!都一个山沟沟里出来的!我这要啥没啥,就连绷带都是洗了三遍的…
杨排长丢给他一堆急救包,不说话了,继续吃饭。
团部的传令兵跑过来传达命令,要我们务必在外围再坚守两天,等待总部援兵到来。
念完命令又问道:你们营还剩多少人?
杨排长头都不抬回答说:能动弹的都在这了!团部的炮兵是吃屎长大的吗?前后就打了那么两炮!今天不给援兵,明天晚上一粒米都不用往这送了。
传令兵不耐烦地说:莫说那些怪话,整个师一个多余的兵都没有了,就算是死,也都得死在阵地上!
看到杨排长被人熊了,其他人哈哈嘲笑起来。借给我饭盒的那个家伙酸溜溜地说:临死还找不痛快,真是活该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