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不请自来,为侯爷备了一份薄礼,还望侯爷莫要怪罪。”
钟离慕楚轻咳了几声,嗓音略显无力。
霍松立刻捧着钟离慕楚的礼单快步走了过来,交予霍奚舟,“侯爷,这是钟离公子的礼单。”
霍奚舟松开姜峤的胳膊,却察觉她仍然有些摇摇晃晃,低斥了一声,“站好。”
分明是冷漠的两个字,却莫名带着几分纵容和娇惯,然而此刻的姜峤是浑然不觉的。
她手指微微打着颤,脸色白得跟纸一样,背影无比僵直,脑子里甚至已经闪过钟离慕楚将她带走后,会让她如何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画面。
霍奚舟打开钟离慕楚送来的礼单,竟是一份混入晋陵军中的北燕细作名录。
早就听说钟离氏虽被屠族,但暗线仍遍布南靖,如今已尽数掌握在钟离慕楚手中。从这份名录上看,此言不虚。
霍奚舟面色微凝,终于合上礼单,薄唇轻启,“来者是客。”
他与钟离慕楚本就没有龃龉,何况从前定州军的主帅钟离延是钟离慕楚的四兄,与他们霍氏也有几分交情。可惜当年钟离氏被姜峤屠族,豫州节度使韦琰奉旨杀害了钟离延,控制定州军,毁了两军联合伏击胡人的计划,这才有了前锋营三千将士全军覆没的上谷一役……
这次霍奚舟之所以没有给钟离氏递帖子,一是以为钟离慕楚的病况不佳,根本来不了侯府,二是因为越旸与钟离慕楚不睦已久,最好避免在同一筵席上碰面。
可既然钟离慕楚人已经到了,又给他送了这份大礼,怎好再将人赶出去?
“来者是客”四个字一出,霍松立刻明白了霍奚舟的意思。他舒了口气,疾步走向步辇,便要引着钟离慕楚往男宾那儿去,“钟离公子,这边请。”
步辇朝另一边行去,钟离慕楚的视线扫过霍奚舟,在他身边的女子背影上停顿了一瞬。
哪怕隔着数米远的距离,哪怕是背对着钟离慕楚,姜峤仍是能察觉到那道淬着毒液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一时间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步辇远去,被那道视线盯着的感觉彻底消失,姜峤脑子里的弦才骤然一松,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如今算卦,当真是算得越来越不准了……
霍奚舟察觉到什么,侧眸看过来,就看见姜峤满头大汗,却咬着唇,似乎还在打颤。
霍奚舟嗓音沉沉,“怎么了?”
姜峤连连摇头。恰好霍老夫人身边的婢女来寻她,她提起裙摆,匆匆转身跑了过去。
霍奚舟目送她离去的背影,眉心拧得更紧。
钟离慕楚头戴帷帽、乘着坐辇进来时,荷塘两边的宾客反映各异。
男宾们瞬间噤声,纷纷看向早已坐在上位的越旸。越旸本还在执着茶盏淡笑,听到侯府下人通报时,笑容瞬间僵住,脸色也变得青白。
越旸与钟离慕楚不合,建邺城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