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的警察呢?”
“警察就是三K党员。”
“那两个人呢?”玛丽亚朝走道另一边后面那排上的两个男人甩了甩头。
乔治回头看了眼坐在那里的两个胖胖的白种男人。“他们怎么了?”
“你没觉得有警察的气息吗?”乔治明白了玛丽亚指的是什么,“你认为他们是联邦调查局的人吗?”
“他们的衣服很寒酸,不像是联邦调查局出来的人。我猜他们是阿拉巴马高速公路巡逻队的便衣警察。”
乔治大为震撼:“你怎么这么聪明?”
“我妈妈一直逼我吃蔬菜,爸爸又在美国暴徒最为集中的芝加哥当律师,那里可是流氓匪徒之都。”
“那么你觉得他们两个在干什么呢?”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他们不是来保卫我们的公民权的,你觉得呢?”
乔治望向窗外,看见一个标识牌上写着“欢迎进入阿拉巴马”。他看了看表,这时是下午一点,太阳高挂在湛蓝的天空中。要是死在今天,也算挺美好的。他想。玛丽亚想投身政界或是公益事务。“抗议者可以有很大的影响力,但改变世界格局的终将是政府。”玛丽亚说。乔治想了一会儿,不知自己是不是同意这句话。玛丽亚曾经到白宫的新闻办公室应聘,并得到了面试机会,但并没有成功。“华盛顿不雇佣黑人律师,”她愤愤不平地对乔治说,“我也许会去芝加哥,在爸爸的法律事务所工作。”
乔治的过道对面坐着一个穿着大衣,戴着帽子的中年妇女,她的膝盖上放着个白色大手提袋。乔治笑着对她说:“这天气坐车真好!”
“我去伯明翰看女儿。”尽管乔治没问,她还是说道。
“真是太棒了,我是乔治·杰克斯。”
“我是科拉·琼斯。琼斯是夫姓。我女儿的预产期还有一周。”
“是头胎吗?”
“第三个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说你这个外祖母可真是太年轻了。”
女人神情愉快地说:“我四十九岁了。”
“真想不到!”一辆灰狗长途闪着灯从另一个方向开了过来,运动成员所乘的长途车慢慢停了下来。一个白人走到乔治所在这辆车的驾驶座的车窗旁边,乔治听见他对司机说:“安尼斯顿的长途车站聚集了一大群人。”司机对来人说了些话,但乔治没听清。“小心点。”窗边的男子说。
他们所乘的车又出发了。
“一大群人是什么意思?”玛丽亚焦虑地问,“可能是二十几个人,也可能是一千来人;可能是欢迎我们的群众,也可能是充满愤怒的暴徒。他为什么不多告诉我们一些情况呢?”
乔治觉得玛丽亚刻意用愤怒遮掩着自己的恐惧。
他回想起母亲的话:“我只是怕他们会杀了你。”参加运动的一些人声称自己愿意为自由的事业而选择去死,乔治不知道自己是否愿意成为名烈士。他还有许多事想要去做,比如和玛丽亚睡觉。
不一会儿,他们到了安尼斯顿。它看起来和别的南方小镇别无二致:低矮的房子,棋盘似的街道,又脏又热。路边站满了人,就好像要举行一场游行。许多人都盛装打扮,女人戴着帽子,孩子们梳洗一新,无疑刚去过教堂。“他们是想看到什么?长着角的人吗?”乔治问,“我们终于到这了,伙计们,真正的北方黑人,打扮体面。”尽管只有玛丽亚能听见他的话,但他却像是在对马路两边的围观者发表演说似的。“我们是来这收缴你们的枪,教你们什么是社会主义的。但首先我想问一问,这里的白人女孩通常在哪儿游泳啊?”
玛丽亚咯咯直笑。“如果听见了你的话,他们肯定不知道你是在开玩笑。”
乔治不是在开玩笑。这和在墓地吹口哨一样,只是在给自己壮胆而已。
长途车开进了车站,里面奇怪地一个人也没有。车站大楼似乎关着并上了锁。乔治觉得这里的气氛非常诡异。
司机打开了长途车的门。
乔治根本没看清暴徒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突然之间围住了车。他们都是些白种男人,有的穿着工作服,有的穿着礼拜的西服。他们拿着棒球棍,金属管和长长的铁链,并朝车上大喊。大多数都很幼稚,但乔治也听到了一些诸如“希特勒万岁”之类的充满恨意的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