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疯了,家里老老少少哪个不被你逼疯,你既然觉得这事你能干成,为什么要我去干,你去干啊,你现在有脸去儿子家吗?你有脸见到孙媳妇吗?我最起码去了,孩子们对我还客客气气的,让我住在县城,我要不是放不下你,你以为我想回来?谁想跟你这种人一起过日子?”刘芹彻底爆发,手里刚打湿的毛巾直接甩到水池里,扬起水滴无数。
“那你滚,那你滚,滚到你儿子那去!都给我滚!一群白眼狼,吃我的喝我的,记不住我一点好!”苏大华受不了一辈子唯唯诺诺的妻子忽然敢于反抗他的权威,暴怒地大吼,指责妻子儿子都没有良心。
刘芹冷冷地看他一眼,快步往西房走去,先去堂屋,然后往西屋,俩人早就分开睡了,一个睡在东边,一个睡在西屋,刘芹的床就在西屋,她进去在箱子里翻找东西,拿出碎布缝成的布包,开始装衣服。
跟在屁股后面进来的苏大华看到这一幕,刚刚产生的愤怒瞬间被瓦解,他眼神顿了顿,语气迟疑地说:“你还真去,那房子住了多少人,也就是晴晴刚走,不然有你住的地方?”好似刘芹真的去县城住就是厚脸皮不知羞。
“又不是老的走不动,你还好意思住到县城。”他又接着道。
故意打击刘芹,让她自己主动放弃去县城。
其实刘芹的内心也不好意思去县城和儿子儿媳一起生活,一是两层小楼就那么几个房间,若是她去住了,晴晴万一带着对象回来,到时候她又该去哪?哪怕不是因为住不下,她也大想过去,人当然是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才舒服,可现在这个熟悉的环境里有个人一直不让她舒服。
原本她习惯这种指责,这种压抑的环境,只要顺着他就行,她早已了解如何和他相处,可今天莫名其妙就是不想顺着他的意。
所有人都不顺他的意了,为什么自己还要顺,可能是这种心理,也或者不是,她不明白不清楚,就是一下子情绪上来了,控制不住。
此时此刻她麻木的收拾行李,故意置气的成分占多数,她乐观的想,哪怕去住两天三天也行,反正她不想和这个对所有人都不满意的男人再待哪怕一秒。
她心里头也烦得很。
或许是儿子儿媳那边没动静,也不回来,加上得罪了孙子孙媳妇,现在老婆也要闹着走,第一次碰到这么多事情还都挤在一起了,苏大华表情逐渐有些挂不住,随后收敛一些情绪,走过去扯住刘芹的布包说:“别收拾了,家里的羊,鸡你不管了?我可一上午没喂过了。”
家里的家禽算是刘芹的软肋,她知道自己真走好几天,这些东西苏大华真有可能不管不顾,毕竟他平时老仗着自己种地干活比较重,更辛苦,把家里养家畜的伙计全交给她,啥也不管,以至于她都怀疑这个男人知不知道羊平时吃的什么,鸡又喂得什么。
虽然这么想有点夸张,但主要是想表达,她的这个老头子,当年除了种地还行,其他的可都不咋地,如今地不需要他亲自种,儿子会情人过来弄,他就彻底放开什么也不干,每天悠悠达达的去喝茶,去会友,到了饭点回来敲桌子等吃饭,随后再点评几句今天的饭菜很一般。
虽是家畜,虽是都有可能被宰杀或者卖掉,但既然养了,让它们在活着的时候挨饿总是不落忍,而挨饿的滋味她从前体验过,很不好受,便更不想让养的家畜也体验。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外面院子里传来咩咩咩的声音,是从羊圈里传来的。
苏大华看到她有所动容,语气更加和缓,帮她把布包拿走放一边,催促她赶紧去喂羊喂鸡。
“你快点去喂,想去你儿子那住,过几天去也一样,没必要今天,刚回来又去县城,人家还以为咋的了……刚刚是我声音大了点,主要是生气孩子们不把我当回事,所以心里堵得慌,这才有些急躁。”他难得一次跟老伴解释。
刘芹虽然没说话,但布包被拿走她也没抢回来,默默转身去外面。
等到苏大华走出来时,刘芹已经在拌羊饲料,其实就是麦麸,加一些别的东西搅合在一起给它们吃,弄好羊吃的,再去弄鸡吃的,鸡也可以吃麦麸,加一些卖相不好的玉米粒混在一起撒地上,没一会鸡窝里的鸡就纷纷跑出来在地上欢快的吃起来。
“咯咯咯——”刘芹把最后一把鸡饲料撒地上,拍了拍手将手里的东西重新放回里屋装麦麸的袋子里,袋子口缠一圈找个东西压住。
苏大华坐在屋檐下的凳子上,主动搭话。
“你去的时候咋说的,孩子们咋说?”
“能咋说,对你意见很大,你脾气不好,他们说不想过来,过来就要挨训,我还说你改了,不喝酒了,就不会发酒疯,结果我刚回里,你就吼,这不也没喝酒吗?好在孩子没来,不然看到你又吼,肯定对你更失望,然后我就是个骗子,骗他们说你改了。”刘芹呵呵冷笑。
苏大华按着烟丝,说了一句,“不知道咋回事,以前都好好的,现在却说不得了,也不知道是谁搞的鬼。”
“以前愿意忍你,人家现在都不想忍了,还能搞鬼,只要你改改脾气,啥问题都没有。”刘芹把脏衣服放到大澡盆里,拿了个搓衣板,一边挽起袖子准备搓衣服一边回苏大华。
苏大华笃定地说:“肯定是有人在挑拨离间,在我们父子之间搞事。”
刘芹闻言沉默不语,只是埋头干活。
洗完衣服晾起来后,刘芹回屋里睡觉,不再管苏大华。
苏大华独自坐在屋檐下,脸上还有不甘的神情,可他已经明白,儿子和孙子都不会再给他机会,心里又有些不舒服,这份不舒服很难让他坚持住不去责骂其他人。
一个人的脾性是很难改的,何况苏大华已经八十几岁,他其实根本没想过要改,改了受气的人就是他。
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差,心里这般想着的苏大华慢慢闭着眼睛打盹,头一点一点的。
等到刘芹午睡起来,发现苏大华还靠坐在椅子上,头歪在一边,手里的烟杆子放在腿上,原本不想理会的刘芹忍不住走到旁边的时候问了一句,“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她都睡了一个半小时了。
结果她说完后,久久没得到回复,心生疑惑的刘芹靠近苏大华,结果看到的是他苍白的嘴唇还有有些僵硬的姿势。
“大华!老头子!”
“老头子!”
苏大华竟然在李琴午睡的时候去世了!
若是萧槿在场,肯定知道这是年纪大了,心梗猝死,从前是老年病,在后来的世界,年轻人也很容易猝死,生活不规律是一方面,压力大也是一方面,再者就是基因概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