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丹在父亲拉格面前露了下脸,偷偷地告别母亲。带着牦牛还有一共六百名勇士悄无声息的出发了。
这一次不同以往,阿奴心神不宁。她跟叔叔贡布和达热商量着让整个庄园开始备战。
冬天的冻土很硬,挖壕沟是不可能了。他们只能在厚厚的大雪上做文章,在雪下面安上扑兽夹子,竹钉,绊马索。
……然后扫平一切陷阱的痕迹,每天检查,日夜巡哨。
庄园里的紧张气氛拉格也感觉到了。他已经很虚弱,初一那天不过勉强起来主持家宴,之后又躺倒了。他什么都不能帮儿子,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拖他后腿。既然大家一心瞒着他,他也就不问。
雪晴了没两天,暴风雪又到了,比上次更加猛烈。晚上,大雪压塌了几间奴隶住的矮房还有一座谷仓。这座庄园实在太古老了,明年一定要想法子重修。阿奴顶着狂风暴雪,一面指挥人扒开废墟救出受伤的奴隶一面在心里盘算。
顿珠和卓玛等人在佛龛面前一直合掌念叨。
云丹也被这场大雪困住,实在是不能再往前走了。
他只有下令在一个背风的地方扎营。走进帐篷的时候,他看见扎西平措手里抱着个宝贝似的包裹正在左搁右摆没处放,他用马鞭点了点:“这是什么?”
扎西平措连忙闪身:“还没看,这是临走时王妃叫楚玛给的,说是紧急情况报信用,不能受潮的。”外面滴水成冰,云丹的马鞭一拿进来,上面结的冰碴就化成了水。
这个包的严严实实的牛皮袋子。扎西平措一打开愣住了:“汉人的炮仗?好像是在中原给小主子买的。
云丹额头直冒冷汗:“那个傻女人,这里一路都是山,一点响动都会引起雪崩。”还好他先看见了,要是扎西平措拎不清给探子拿去用了,那真是要出大事。他是负责哨探的。
“王妃交代过了。过雪山不能用的。”扎西平措连忙解释。就是平常的季节过雪山,他们也要屏声静气,生怕惊动了山神,引来雪崩。王妃不会不知道这个。
云丹想想:“你还是收好吧。”这个东西实在是危险。
雪下了三天,等他们可以上路的时候,帐篷已经被埋了大半。
一路上雪仍然在下,但是小了很多,轻轻扬扬的雪花飘落在他们的虎皮帽子上,看起来个个都像白头翁。
连下了两场暴雪,爬山的时候积雪更深。雪深过膝,最深处直没到大腿上,要不是有上百头牦牛开道,这种天气出门根本是寻死。放眼望去,山也是雪,雪也是山,望起来无涯,走起来无边,起起伏伏,连连绵绵,似乎永无尽头。有时候突然狂风大作,身上的皮袍像是窗棂上的破纸一样,在风中扑扑作响。
扎西平措和旺丹的手下谢达负责哨探打前站。
手下并不是很熟悉这一带,但是谢达在这条路上走过几个来回,都是由他一直负责监视扎西的领地。他们在一条岔道上迷了路,大雪改变了附近的地貌,看起来白茫茫一片。
谢达急得原地打转:“是雪山女妖出来了。”那妖精最喜欢让路人迷途。
扎西平措施罗桑的武士,阿奴当年就被人诬陷说她是雪山女妖,为了这个,他们这些底下的武士们没少对人拔刀子,只是阿奴主子不知道而已。一听又是雪山女妖,他有些不高兴。他素来心眼多,拉隆那个没脑子的跟他没法比。跟了云丹和阿奴这些年,主子是怎样的人,他清楚地很,不过是个有些脾气比较聪明的小女孩罢了。
他冷笑一声:“看来是那个央金使得妖术。”搬弄是非的舌头。如同锋利的钢刀。那个央金只怕才真是妖女。
几个武士纷纷赞同,她四处说王妃是妖女,一点证据也没有。可是自己见过王妃很多次,除了比别的女人漂亮以外,没看出什么妖气来。再说她的阿爸是大喇嘛,第一个丈夫也是大喇嘛。连红教掌教都出面澄清了。色莫岗那个头人只怕是被央金的妖术迷住了,才敢质疑掌教的话。
谢达苦着脸:“这是个三岔路口,一条往江达,一条往色莫岗那边,一条就是咱们的来路。”意思是走错了就南辕北辙了。
最后他们兵分两路各自哨探,扎西平措想起了那包炮仗,打开一看还没有说受潮,连忙分给了谢达一半,千叮万嘱一定要在紧急情况才能使用,这个声音很响。
扎西平措带着五个人分散开来走了半天,进了一个山谷。天色变暗,转眼漫天大雪纷飞,米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不想被埋在雪里,他们只有向上爬,好不容易到了山顶,那里的雪更大更深了。他们既看不到方向,也找不到下山的路,只能在雪窝里打转悠。这里没有可以避风的石崖,没有无雪的死角,除了厚厚的积雪什么也没有。
在找路的时候,他的马突然踩空,掉进了很深的雪窝,他惨叫一声就被死死地压在马身子底下,一动都不能动。那马的四蹄触不到地面,使不上力气,它自知压倒了主人,喘着粗气,拼命用嘴巴作为支柱想站立起来,嘴里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一篇白雪,但是徒劳无功。
同伴们下了雪窝,使力拉上那匹马,将他抬上来。但是马和扎西平措的脚都断了。众人正想将他抬上自己的马,山谷里突然传来一阵踩雪声,听着人数不少,有个人叫戈达德连忙走出去查看,却是爬着回来的,他压低声音:“有人来了,大约一百来人,不是咱们的人。”
雪窝外一片寂静。荒山野岭的,这个时候不该有人。扎西平措吩咐:“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