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栋:“安德森将军,我认为中美两个大国应该友好、合作,不要相互敌视或进行战争。这样两个大国打则两败俱伤,和则能够维持世界永久的和平,那将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善事啊!”
安德森:“我完全同意。历史的教训是深刻的。中美两国交过两次手,一次在朝鲜,一次在越南,最后都是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而告终。谁都不是胜利者。”
张国栋笑了:“您是这样认为吗?有意思。”
安德森:“您有不同看法?”
张国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同意您的观点。”
安德森:“张将军,作为军人,我想问您几个纯军事问题,可以吗?”
张国栋:“当然可以。”
安德森:“您对美军有什么看法?当然,我指的是战斗能力。”
张国栋:“我认为美军的军事技术装备是世界上最先进的。两年多前的海湾战争向全世界展示了高技术战争的革命性变革,令人耳目一新。另外,我很佩服你们的参谋工作,一场牵涉到多个国家和各个军种、兵种的立体战争能够组织得如此严密、有效,这是值得世界各国军队学习的。”
安德森:“那士兵呢?您对美国军人有什么看法?”
张国栋:“这个嘛……我不太了解。也许我对美军士兵的作战能力和综合素质还停留在五十年代初期的水平,那肯定是不准确的。”
安德森突然惊讶地问:“怎么,您是说,您参加过韩战?”
张国栋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这真是言多语失没事找事啊!他只好说:“是的,当时我在那儿。”
安德森:“天哪!我应该想到的。您能告诉我您当时的职务吗?”
张国栋应付道:“哦……不是什么重要的职务,只是一般的参谋人员。”说着,他下意识地朝公路上看了一眼,真希望颂万现在就回来。但是没有。
安德森不大相信地耸耸肩:“是这样……张将军,我去过朝鲜战场,是作为观察团的一员去的。我亲眼看见过中国军队的进攻。我必须承认,那是我看到过的最有战斗力的军队!”
张国栋被安德森的诚恳和直率感动了,相比之下,自己向人家撒了谎,很觉惭愧,只好打着哈哈说:“哈!真没想到您也到过朝鲜,这真是太巧了。”
安德森:“您一定知道,在那场战争中,我们的一位五星上将很不光彩地被免职了。战后,美国军界对韩战的很多战略和战术问题仍是争论不休。我很想听听您的看法。可以吗?”
张国栋松了一口气,作为军人,探讨战略战术问题是个轻松的话题。他说:“这个话题很大、很复杂,空闲下来我们可以详细讨论。从总体上来说,我个人的观点,麦克阿瑟将军的失败在于他过于傲慢。后来的克拉克将军、范佛里特将军就稳健多了。李奇微将军是个聪明人,他的指挥艺术很高明。可以这样说,麦克阿瑟将军担任统帅的时候,我们打的是进攻战,范佛里特将军和我们打的是阵地战和消耗战,李奇微将军和我们打的是拉锯战。”
安德森的情绪很高涨:“英明!这真是英明的论断!哈……进攻战、阵地战、拉锯战……就是这个三段论已经足以让我那些喜欢喋喋不休的朋友们闭嘴了!张将军,如果这真是您个人的观点,那您就绝不会只是个普通的参谋人员,这是战场统帅才能看清的问题。”
埋葬的利剑 第十六章(4)
张国栋笑道:“您真是高抬我了,哈哈……”
正在这时,艾丽丝不知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大喊大叫地让他们过去,这才打断了安德森的问话。
颂万回来了。他带来了一辆中型拖拉机。
二十分钟后,他们到达了孟丹。
孟丹村建在一个山坳里,全村不过百十户人家。这里的人看上去比较富裕,因为这里盛产红木,而且村子里的人除了种水稻之外,几乎家家都参加了合作社,从事安息香的生产。因此他们有较高的收入。
张国栋和安德森惊喜地发现,孟丹这个小山村几乎人人都知道二十六年前有几个美国兵和一群越南人在这里打了一仗。虽然双方人数一共才十来个,战斗却很激烈。美国兵曾冲进村子,村民们听到枪声都躲到附近山上去了,只有几位行动不便的老人留在家里,美国兵竟抓了几位老人当人质,结果造成两位老人的惨死。
安孟·凯·吉达今年六十岁,他的父亲就是当年的受害者之一。张国栋和安德森专门拜访了他。
吉达的家非常宽敞、漂亮,接待六七个人一点都不显得拥挤。由于杜迈陪鲁菲斯去了登溪,翻译就由常由甲和张崇武共同担任了。
刚一交谈,张国栋和安德森就意识到问题复杂了。因为吉达说美军士兵只有三个人,而越军有九个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汤姆和另外三个人在洪波到孟丹的路上都被打死了?如果是这样,那找起来可就麻烦了,没有目击者提供线索简直等于大海里捞针。安德森慌了神。
张国栋很冷静,他劝安德森先别着急,听吉达把他知道的一切全讲出来再说。张崇武和艾丽丝也竭力劝说,安德森终于安静下来。
1967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