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援改:“张教官,您在想什么?”
张建华:“我在想……这样,你现在就去跟阮兴谈一谈,把我的想法告诉他,如果我不能脱身,那就请他向阮秋成同志转达我的意见。明天早晨天亮时还没有发现敌情的话,就不能再等了。”
杨援改:“张教官,您放心,阮兴是您的学生,绝对会听您的话,再说您的意见是对的。”说着,他那瘦小的身影晃了两晃,不见了。
越南·洪波
安德森如果不是心情不佳,那他准会认为从平恩到洪波的行程是一次无比惬意的野营聚会。但他还是感受到了颂万先生的友好和出色的安排,也感受到了年轻人的喜悦。为了不使大家扫兴,他对大家时时报以微笑。
为了照顾两位老人,大家是一边玩耍一边行进的,因此他们走得很慢。张国栋始终和安德森走在一起。年轻人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钻进林子里去,他们俩就找个地方坐下来稍事休息。
张国栋感觉到安德森的情绪一直没有调整好,便把崇武叫过来,对安德森说:“安德森将军,你对继续调查下去感到有什么不妥吗?”
安德森:“没有啊,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呢?”
张国栋:“我从你的脸上看出来的。”
安德森:“不,我没有这样想,正相反,我对调查的进展感到兴奋。过去这么多年里,我一直期盼着能找到儿子的下落,我根本不敢奢望调查会如此顺利。”
张国栋:“那你就是感到害怕了。覃方仁讲述的故事让你受不了了。是吧?”
安德森低下头,久久没有做声。
张国栋:“安德森将军,你和我可能应该算作这个世界上资格最老的一批老兵了,我们知道战争是怎么回事,我们的神经已经锻炼得无比坚强。你我都失去了儿子,但这些越南人呢?他们失去的可能更多。但是今天,他们把你我,尤其是你,当做好朋友啊!”
安德森抬起头,凝视着张国栋亲切和蔼的面容,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意。是啊,时间是一种最有效的腐蚀剂。越南人曾把美国称作侵略者,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但今天他们却十分友好地款待他、陪伴他重温那段往事。他又想起了阿水,这个肢体不全的可怜人在痛苦和孤寂中生活了几十年,他承受的苦难常人无法想象,他是何等的坚强!安德森忘不了阿水那仇恨的目光,那目光仿佛在呐喊:如果他是一个健全的人,他会把他见到的每一个美国人都杀掉!然而,当阿水把那足以令任何听众都毛骨悚然的往事讲述完了之后,他是带着安详的微笑和如释重负的*入睡的。他宽恕美国人了吗?这不大可能。但他那不再燃烧怒火的眼睛告诉了安德森,他宽恕了那个给他造成伤害的人的父亲了。这不禁使安德森感到就像是在上帝面前做过忏悔后,牧师告诉忏悔者:“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主已经宽恕你……阿门!”是啊,仇恨只能造成杀戮,而宽恕却能征服人心。
安德森微笑着对张国栋说:“张将军,我被你征服了。”
中午的野餐以蘑菇为主,味道鲜美令人叫绝。颂万很得意,因为这是他的杰作。
在这次特殊的行军途中,张国栋和安德森讨论的话题多半是研究他们所走的路线是否与当年汤姆和张建华他们走过的路线一致。这种讨论使他们耽误了不少时间,以致傍晚时分他们才到达离洪波镇不远的一个饲养场。场长起初以为来了旅行团,但颂万和他谈了几句之后,场长立刻知道了是什么人在和他说话。他迫不及待地请求颂万看一看他的饲养场,并表示如果颂万看得起他,愿意合作,他将感到十分荣幸。
埋葬的利剑 第十四章(10)
这个饲养场主要是养鸡、鸭和鹅,还有几十亩分散的水面养鱼。供应对象是沿海几座城市中的中国餐馆和美式快餐店,但经营情况不能令人满意。颂万对这个饲养场很感兴趣,了解一下情况后,认为应该扩大规模和提高档次并且应该建立对老挝的销售渠道。他向场长保证,等他陪两位老将军办完事就来找他具体商谈合作的事。场长多了句嘴,问他们要办什么事。经颂万解释后,这位场长立刻说了一句令张国栋和安德森大喜过望的话。
场长说:“天哪!这件事情我听说过。那时还没有这个饲养场,这里都是森林。这儿来过美国兵,听说是偷偷潜入的。他们和我们的部队打了一仗,在镇子西边的大山里。”
安德森急切地问:“场长先生,你能说得详细一些吗?”
场长:“我只是听说,详细情况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人,他一定知道。”
颂万不等张国栋和安德森发问,抢着问:“谁?”
场长:“当时洪波镇的镇长。现在他是我们这里一家农工商联合企业的董事长。”
颂万和张国栋、安德森略一商量,决定立刻去洪波镇拜访这位老镇长。
场长连忙制止:“老镇长不经常在镇里住,他的企业在这里往南几公里的地方。我建议你们在我这里休息,我非常希望能款待你们。吃过晚饭后,我负责把老镇长请到这里和你们见面,你们看这样可好?”
不等安德森和张国栋表态,颂万立刻作出了决定:“他们的一切行动由我来安排。晚餐不用你费心,我只需要你提供两只鸡和两只鸭子,还要用你的厨房。你负责把老镇长请来就行。我们等他到来一起吃饭。”
场长笑着走了。
常由甲和杜迈相视一笑,常由甲说:“怎么他成主人了?”
杜迈:“顺便还做了生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