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佩端着杯上好的银针,状似神游天外。
纳锦正飞针走线地绣着个孩童的肚兜,已有些发福的脸孔上是无比的温和恬淡。
&ldo;福字多了一点。&rdo;秦佩指点道。
纳锦瞪他一眼:&ldo;你不早说!&rdo;
他们已这般对坐一个时辰,恨狐隐在暗处,昏昏欲睡,王府的嬷嬷们也再坚持不住,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
又过了半刻,纳锦忽而幽幽道,&ldo;你也知我这般小户人家出身,哪里读过什么书。不过近来效仿那些高门绣户里的小姐附庸风雅,学了些诗,也略有所感。&rdo;
说罢,她缓缓吟道,&ldo;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rdo;
秦佩放下茶盏,笑道:&ldo;想不到夫人竟也喜欢这些大漠孤烟的边塞诗,单看这首诗,确实极有意境气魄。单看前面三句,私以为可谓平淡无奇,可最后一句却是神来之笔。&rdo;
纳锦用手帕捂唇笑笑,秦佩却从她的口型里看懂两字‐‐金册。
&ldo;看你气色不错,想来应能给王爷诞下个健康的世子,&rdo;秦佩客套道,&ldo;既是如此,我便先告辞了。&rdo;
纳锦欲起身相送,秦佩摆摆手,深深道:&ldo;还请你善加珍重。&rdo;
回府邸的路上,恨狐在车外低声问道:&ldo;大人与这纳锦姑娘方才谈话,有何深意?若殿下问起,卑职该如何说?&rdo;
秦佩愣了愣:&ldo;照实说啊,不然呢?&rdo;
恨狐汗颜,心道你一外臣与王府的内眷见面,若让御史台知晓,恐怕又得挨参。也亏得秦佩官阶尚低,不是御史们的关切对象,不然以秦佩惹是生非的本事,还不得日日被弹劾?
回到永兴坊宅邸,秦佩都来不及换上常服便去偏厢房看那几只兔子。
第一个厢房内的兔子都是活蹦乱跳,秦佩不由得大失所望,让负责给这些畜生投食的小厮木桐无比委屈。
而后两个厢房,只见那两对兔子均是慵倦恹恹,连上好的白玉青菜都没动几口。
&ldo;大人,这可不是小的之过,小的可是按照大人的吩咐,一日两顿,喂食喂水从未间断。&rdo;木桐哭丧着脸,喋喋不休地自证清白。
秦佩却笑了:&ldo;你可知这畜生多久能育出小兔?&rdo;
木桐抬眼看天,极认真地想了想,&ldo;大人你买来时已经是半年大的成兔了,多则四月,少则两月,应该就可以了。&rdo;
秦佩点头:&ldo;还是那般,你再找一人,每间房盯着,有任何变化,随时向我禀报。&rdo;
木桐默默点头,再次觉得他们的主子是个疯子‐‐从前动辄睹物伤情,风花秋月也便算了,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也不知俸禄是有微薄,竟还想着靠饲养兔子贴补家用,真是京官难为啊。只是这兔子吃喝用度也未免太好了些,像大人这么个养法,除非每只十两,不然绝收不回本。
木桐不无悲凉怜悯地看着秦佩背影,瞥了眼厢房中那两只生无可恋的红眼畜生,继续用细麻给它们铺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