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烨嗅到了一股腥甜的味道,混搅在冰凉的木香内,如此的突兀——
那不是他的血。
身上的Alpha发出一声含糊的低吟,他确确实实咬住了什么,在即将失控的前一刻,强大的毅力将他从悬崖边拉了回来……他咬住了自己的手臂,任凭尖牙撕咬,穿透皮肤,留下一个血淋淋的印记。
腥甜的味道如岩浆灌入口中,伴随着接踵而至的痛感,那样的刺激……虞冰眼里泛起点点水光,洗去了虹膜上欲望蒸腾的雾气;他毫不犹豫的撕扯着伤口,断断续续的抽气间,理智被一点点找回来……
游烨不知什么时候撑起身子,他看着这一切,心疼又无措。
他没想这样的。
他没想到虞冰居然为了这个去伤害自己……Omega的腺体比较特殊,它天生就适合被Alpha的牙齿刺破,所以带来的疼痛是有限的,除此之外更多的只有信息素注入时灼热的快感……
虞冰从小到大都是三好学生,没打过架自然没受过伤,他有多痛?
游烨的喉头哽住了,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就连平时伶牙俐齿的嘴都失去了声音,苍白无力的张合了一下,抿成薄薄一条线。
最终他踉跄着爬起来,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了壁灯的开关……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将其打开,而是几乎狼狈的离开了房间。
这是他第一次在面对心上人时,落荒而逃。
出了房间以后,很快就在医药箱里找到了抑制喷雾,游烨对着脸狠狠喷了几下,才一边喘息着靠在墙壁上,无力的双腿颤抖了一下,终于失去了力气……他缓缓滑座下来。
铁质的喷雾罐贴合满是汗水的掌心,冰凉的触感让游烨微微一颤,用力闭了闭眼。
就这么大脑放空的坐了片刻,他才撑着还有点软绵的双腿站起来,从医药箱中翻出了酒精、药粉和绷带,准备给虞冰送去。
结果到门口才发现,房间的门被从内反锁,游烨拿着东西在门口呆站了一会儿,叫来Beta服务生让他帮忙把这些送进去,自己则去了另外一个客房。
而临近了目的地的飞机开始降落,若有若无的失重感里,游烨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重重叹了口气。
……下飞机时,虞冰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脚步是肉眼可见的急促。他似乎心不在焉,眼神游移,还险些一脚踏空,跟在后头的游烨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被对方更快的避开……指尖微微颤抖了下,又若无其事收回手,**衣兜里。
虽然已经花费了半个小时来调节心情,但再回想刚才那人没有选择遵循本能咬破他的腺体时,游烨说仍说不出是感慨还是失望……或又有那么一丁点儿哭笑不得的意思,五味陈杂间,他只能强迫自己放平心态。
他甚至因此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继续追寻着本心去靠近,又怕这一次的事情再度发生。
正因为Alpha和Omega之间太容易产生化学反应,匹配度越高程度越甚,所以哪怕同居半年,虞冰还是很执着于“划清界限”:只做一个人的饭,平日里大多时候各自回房办公,尽可能减少工作以外的交流……这些一切的一切,看似冷淡又无情,实际上却是建立在理智之上的抉择,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一旦迈过去,迎来便是彻底的失控。
不公平的是高等级的Alpha可以随时从这股乱流中清醒脱身,而Omega却没有任何选择,爱上了、被标记了,就是一辈子。
而清洗标记或是直接割除腺体,都会带来巨大的副作用,免疫力低下是常态,更多的则是无法控制情绪逐渐抑郁,或是更直接的折损寿命。
正因为那人不喜欢自己,便不想给予哪怕一丁点儿的希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信息素对荷尔蒙的影响降到最低……那是来自虞冰最残忍的温柔,游烨再明白不过了。
所以他从没怪过对方,因为“不喜欢”本身,并不是一种罪过。
感情本身就不是等价交换,划清界限更是对彼此都好的决定,明知不喜欢还要吊着的那叫人渣……游烨见过不少,并对此深表厌恶。
正因为虞冰不是那种人,所以他的冷淡、他的推拒都叫游烨又爱又恨,有时候也幻想过那人性情大变,对自己明里暗里讨好的举动做出一点儿回应;可后来又想,以对方的迟钝,怕不是只要没到说出口的那天,都不会发现。
……所以,他还能怎么样呢?
熬着吧。
轻轻摩擦着手上染上体温的指环,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至少他们结婚了。
至少虞冰还没有遇上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