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饶会在前山山腰处举办,那里是天医门的供礼院,场地开阔、装潢周到,中央一座九层高塔,远远看去气派非凡。
只是大长老并没有告诉赵枝枝,因为圣女缺位,丰饶会已经停办多届,眼下重新启动,五湖四海来的人尤其不少,赵枝枝猝不及防望见塔下乌泱泱一片人群,难免有些惊诧。
大长老却一改往日里故作的安慰体贴,自看见那黄袍蟒服的贵人到场,她便眯起一双苍老的眼,强自拖着赵枝枝,几步上前做礼,“殿下亲自临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赵枝枝被莫名拖进又一处漩涡,心神刚定下,就瞥见院外极隐蔽的拐角处,露出了一顶黄金轿的一角,六角笼,垂黄带,缠枝莲纹,白象顶珠。
是皇族。
而进院的那人身后虽空无一人,但散布在院中人海里的,赵枝枝能感受到无数双紧紧盯着此处的目光,防备,也凶狠。
收回目光,面前人黄袍红带,却带着一顶纯黑的兜帽。隔着纱帽轻纱,赵枝枝无法得见那人的面容,却能感知到落在她身上的那股……极其尖锐的目光。
很危险。
赵枝枝下意识想退后一步,却顾及那人的皇族身份,余光中大长老似紧张似威胁的目光也灼灼落在她身上,眼下各门各派齐聚,的确是不好闹出太大动静,拂了天医门的东家面子。
于是微一福身,不卑不亢,“见过殿下。”
“圣女不必多礼。”
赵枝枝眉头一皱。打量那人身形,虽不似少年,却也是壮年形貌,力量线条隐隐可见;可听他声音,却低沉衰弱,仿佛一根细丝掐着嗓子,衰草一捧一点点摩挲着喉管,听起来有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苍老衰破感。
“久闻圣女大名,今日得见,果然非同凡响。之后的比试,本王翘首以待。”
赵枝枝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善意的期待。她心头盘算了一阵,忽然察觉气氛有些怪异的沉默,转头去看,倒先瞥见大长老攥着拐杖的、有些局促的手。
“这位就是天医门圣女?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在场各位都是医者,虽不乏鹤发童颜、保养良好者,但会武艺者不多,这一声吼显然是借了内力,中力极足,霎时在满院涤荡开来,震得赵枝枝耳道隐隐泛疼。周遭那些一直盯着此处的目光也倏然调转,朝着声音的来处狠狠射去。
赵枝枝不动声色地揉了揉额角,就看见一个身着巫衣的人摇着经筒走上前来。
“在下阿穆勒,初次来到中原,不大懂你们的规矩,不要见怪啊。”
他蹩脚的口音和奇异的服装早就暴露了他的身份,正是此次试题的出题者,南疆西乌族。
“他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就是,来做客的倒像是来砸场子的,好没礼数!”
赵枝枝定定看着阿穆勒,却竟然看见那黄袍男子的帷幔稍稍一动,那加诸在阿穆勒身上的目光便眨眼散去,反而移到了之前出言相激的几人身上。
很快,全场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