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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第2页)

等来人报的又是一个“人”字时,父亲就更加证实了自己的分析。

还有,父亲连连说了两个“不妙”,来测字的人并没有多大惊讶,倒是七个勤务兵在目目相觑。

父亲说来人有“牢狱之灾”时,七个勤务兵更是点头而笑,父亲就完全有把握了,就又在囚犯方便大做文章,把他们几个人讲得服服帖帖的,一言不发地丢下钱走了。

七个勤务兵押着死囚回去后,又添油加醋地汇报了一通,军阀蔡大年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特地叫人做了一块牌匾送过来。

父亲把蔡大年的牌匾“赛神仙”一挂,立刻轰动了县城。前来测字的官老爷官太太们络绎不绝,父亲每天都可以赚一二十块大洋。

这钱一多,有人眼红了,想来敲父亲的竹杠。一天上午,父亲的测字摊子前来了三个无赖,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父亲一看来者不善,心知他们是来闹事的,索性装了一袋叶子烟,不慌不忙地抽着,等猴子脑壳烧红了,这才跟他们打招呼:“三位要测字不?”

三个无赖用鼻子“嗯”了一声。

第一个无赖拿起毛笔,在板子上写了一个“朱”字。

父亲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他们是谁了。

父亲把这“朱”字横竖看了一会,然后装腔作势说:“先生,恭喜你,今天往东方走,会有人用最丰盛的酒宴招待你。”那人听了,一退到一边声不哼。

第二个无赖拿起毛笔,也在板子上写了一个“朱”字,然后把毛笔一扔,说:“怎么样?”父亲也照着刚才的样,细看了一番后说:“先生,恭喜你,今天往西方走,会有人送漂亮的衣服给你。”那人退到一边,也一声不哼。

第三个无赖拿起毛笔,在板子上还是写了个“朱”字。

那人还没有说话,父亲就叫起来了:“哎呀,先生今天有点不妙呀!你今天最好别往北边走,往北边走,肯定要挨揍。”

那人说:“哼!敢揍老子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父亲说:“灵不灵理当实验,准不准过后方知。”

然后悠悠地抽起旱烟来。

三个无赖按父亲指定的方位,各怀心事地走了。

傍晚时分,三个无赖回来了。

父亲抽着旱烟慢条斯理地问:“三位先生,我测的灵验不?”

三个无赖不说灵,也不说不灵,而是大声质问父亲:“这字是怎么测的,为什么同一个‘朱’字会有三种不同的结果?”

第一个无赖朝东方走,走了一段路,看见前面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有家人正在办喜事。他经过门口时,门口的人看见了,赶紧拉他进屋,请他喝喜酒。

第二个无赖朝西方走,走不多远,只听见爆竹声声,响过不停。他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家缝纫店开张,正在庆贺。他走到门口,被老板看到了,赶紧把他拉到店里,泡了茶,还把一件上等的狐皮袍子送给他。

第三个无赖,父亲要他别往北方走,他偏往北方走,走了一段路,有个哨兵冲他高喊:“滚开,这里不许通过!”一听“滚开”,他偏不滚开,还是不理不睬往前走,结果吵了起来。这时,一位军官的姨太太从他的后面经过,他和哨兵吵得正起劲,哨兵的枪口黑洞洞地对着他,他不敢往前冲,只能不停往后退,结果踩了那位姨太太的脚。姨太太一声尖叫,指着他的鼻子就骂,马上围上来一群当兵的,把他毒打了一顿。

测准了,但三个无赖还是不想放过父亲,回来想找麻烦。同是一个‘朱’字,为什么一个有吃一个有穿一个却挨揍?他们要父亲当面把理由讲清楚,否则就砸烂摊子。

父亲的荷包里有一百多块钱了,正准备收摊子回家,所以存心要羞辱他们一番。父亲抽着旱烟袋不慌不忙地解释说:“三位先生休怪,恕我直言。三位写的都是一个‘朱’字,这‘朱’字与‘猪’字同音撒,按测字,两字可以同意思。第一次猪拱嘴巴,主人认为它是饿了,就赶快煮潲,所以第一个‘朱’字有得吃。第二次猪拱嘴巴,主人认为它是凉了,就会给他垫稻草,所以第二个‘朱’字有得穿。第三次猪拱嘴巴,主人认为它吃也吃饱了,垫也垫暖和了,还有么子不知足的?这不是无理取闹么,当然就只有打了。”

父亲一席话,说得看热闹的人直点头:“讲得有道理,还真是这么回事哩。”

三个无赖听了很不是滋味,但又无话反驳,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其实父亲能测准三个无赖的遭遇,并非真的能掐会算,只是他善于掌握周围的环境情况,并且巧妙的加以运用罢了。自打三个无赖一出现,他就已经有几分眉目了,第一个无赖在板子上写了个‘朱’字,就证实自己的猜想了。

“他们是芷江城头的恶霸朱家三兄弟。”

父亲没事的时候就在芷江城头瞎转悠,晓得那天东方有一户人家结婚,只要朱老大路过那里,因为怕这个恶霸闹事,人家肯定请他喝喜酒;西边有一家缝纫店开张,朱老二去了,老板怕这个恶霸闹事,肯定会送一件好衣服给他;还有,蔡大年将军的下属部队驻扎在北方,闲人不许通过,朱老三平日骄横惯了,肯定不吃这一套,前去肯定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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