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前,黛澜轩。
丽嬷嬷被湘竹请了过来,湘菊还特意端了碗姜枣茶给她暖身子,在宋若芙浅笑注视下,丽嬷嬷也顾不得烫,一口气饮了大半。
“一会儿还要辛苦嬷嬷替我跑趟差事,湘竹……”宋若芙一个眼神,湘竹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文书,放到丽嬷嬷身旁的边几上。
丽嬷嬷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的身契,不由得提起一颗心,慌忙开口道,“夫人,您这是……”
宋若芙弯着眉眼,柔声道,“我没记错的话,嬷嬷是母亲的陪嫁侍婢,虞家的家生奴,所以身契是死的,我特意让湘竹给找了出来,您看看是不是这张?”
丽嬷嬷手微微有些抖,坐在椅子上的屁股也往外挪了挪,只挨在椅子沿儿上,拿起自己的身契细细确认过。
“没错,这是老奴的身契。”
“若是我记得没错,世家中下人凡签了死契者,生时不得置私产,死后不得留墓铭。”
丽嬷嬷眼底一抹化不开的遗憾,轻轻将身契放回到桌上。
“夫人说的没错,老奴承蒙虞家生养,这辈子都是奴……”
“可是母亲如今不在了,我同将军都只会把您当做是陪侍母亲多年的长辈,感怀多年辛劳,便想说把这死契换成雇契,您看如何?”
闻言,丽嬷嬷惊诧抬眼,宋若芙这是要还她自由之身,或许待到几年后,她年老力竭,便可以出府安度晚年,不必再做下人,辛劳而终。
只是她脑子转得快,哪里就平白无故得了这等好事,宋若芙若无事要她出力,直接放人就是,还问她做什么。
丽嬷嬷不尴不尬地笑了笑,“夫人,老奴还是不太明白,您有何吩咐,不如明言。”
宋若芙知道自己没看错人,府上人只道丽娘圆滑老练,很少犯错,可上次试探,她却差点说漏了嘴,说不是故意的,宋若芙都不会相信。
“丽嬷嬷是聪明人,我询问关于闻溪姑娘的事情,您反倒故意把我的目光引到别处,怕是要看看我如何处理此事,再下决心是否忠心追随……”
被她说中,丽嬷嬷的神情更加紧张,笑得愈发僵硬。
“今日喊您来,便是求您帮个忙,上元节后,二房……须得离开将军府。”
丽嬷嬷知道宋若芙是个有手腕的,却不曾想她竟是这般果决,倒是跟虞氏临终前的嘱托不谋而合。
虞氏那日刚刚清醒,便要丽嬷嬷答应她,不管是虞清莲还是殷逸行,连同那柳姨娘,都要想办法撵出将军府,否则府中迟早生乱。
既然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她便把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揣回肚子里,端看宋若芙到底要如何赶走二房。
“借着备考的名义,给二少爷选了书院附近的宅子,只不过那宅子不看也知道,他们不会满意,便就推说是我故意刁难针对,让二房的人来找我发难。”
“可是夫人,您的身子……”
“嬷嬷,我听闻将军府后街尾,有一处药斋,里面有位薛神医,医术了得,闻溪姑娘便师承与他,更是让久卧病榻的母亲,在我与将军大婚之日精神奕奕,想来或许有办法医治我这心悸的老毛病。”
“对……薛神医的确妙手回春,那闻溪丫头几次受难,都是他救回来的,好了之后活蹦乱跳的,当真是医术了得。”
宋若芙笑着说道,“这便就是了,待你们去看宅子,我便亲自去趟药斋,哪怕求得个护心的方子也好……为了这将军府日后安宁顺遂,这一遭怕是得这腾出不小的动静。”
丽嬷嬷听明白了,宋氏看出了自己也有意赶走殷逸行,便就要同自己联手上演一出苦肉戏,唯有此,老太君才不好袒护,殷煜珩才拉的下铁面,将二房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