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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第1页)

尽管如此,西方国家内部和它们之间都存在严重的意见分歧,不论它们的根本利益是否真的相同。三国之间的力量分布得很不平衡,而那个时期民主政治的特点是,力量与所承担的维护所有三国从中得到好处的国际体制的责任适成反比。法国对于对外关系中明智的自我利益或许有最为清楚的了解。但是,它在三国中资源最缺乏,地理位置最易受到攻击,成为盟主的机会最少。英国处于中间状态。它比法国在实力上要强些,虽然在过去两个世纪中的世界霸主地位现已让给美国;它象法国一样是国联的成员,但是尽可能只承担在欧洲大陆的义务。但是自从德国重新武装莱茵兰以来,法国和英国开始步调一致;1936年3月9日英国保证援助法国,终于明确承认了两国在欧洲的根本利益是完全一致的。美国在西方国家中是不可比拟地最强大的和坚不可摧的,但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它不与西方国家往来而退居孤立地位,拒绝承担美洲大陆和及其太平洋岛屿以外的政治义务。这样英国和法国就不能指望得到它的支持,它们的缺乏洞察力的敌人,也就容易认为它们不会享有美国的支持。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英国的政冶家们设想,此后英国政策取决于美国政策,至少在战争与和平问题上是这样,但是他们不能断言,在美国政治家那一边是否也这样想。一个国家可以得出结论,它的政策取决于另一个和它并不结盟的友好国家的政策,但是它不能由此推断那个国家的政策也基于相应的原则,当另一国更强大并有更明显的行动自由时就更是如此。1939年春,在西方国家的政治家当中,或许只有一个人能认识到莱茵边境的安全不仅是英、法而且也是美国的根本利益,那个人就是富兰克林·罗斯福。而他也肯定是唯一有资格说这番话的人,尽管他受到国内公众舆论对他施加的限制。

与西方国家对立的是反共产国际公约的三国。德国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败国。意大利和日本是战胜国中最弱的和最不满的,投入了反叛者阵营。这三个国家都因不满和贪欲而联合在一起,在西方的眼光中,它们也许象是侵略国家的偶然性凑合。但是它们之间的伙伴关系,就象西方国家一样,是历史力量的表现。德国和意大利有许多共同之处。它们是欧洲大国中最新型的国家,也是政治上最受到妨碍的国家。此外,它们新近的民族主义以及意大利人和德国人相互憎恶和轻蔑,可能使古代德意的联系变得模糊不清了,那可以追溯到十二个世纪之前英法两国都不存在的时期。纳粹向鄂图帝国的传统呼吁,应当同时又出现德国同那一个最先给予德国国王以皇帝尊号的国家的联盟,这是很恰当的。如同德国和意大利是欧洲最新的强国,日本是所有列强中最新的强国,而且是唯一业已以取得这一外交地位的非西方国家(俄国除外)。德国和意大利羡慕和忌妒其他西方文明伙伴的成熟、财富、成就和文明,日本也同样羡慕和忌妒整个西方世界。德国和意大利作为落后而不幸的子孙在这个集团内表示不满,而日本作为早慧的学徒在这个集团外表示不满。因此这三个国家在否定西方传统上,在奉行狂热独裁的民族主义上,思想是接近的。

但是在反对共产国际的国家之间,如同在西方国家之间一样,正是共同的国际利益提供了基本的链条。它们是无产阶级国家。它们昭示的目标是革新世界:“建立和维护事物的新秩序”。这就意味着领土的再分配。“我们不可结成单纯防御性的联盟。没有必要组织这样一个联盟,因为没有人想要进攻极权主义国家。相反,我们愿意缔结一个改变世界地图的联盟。”反对共产国际的国家间的伙伴关系先天地就限定为侵略集团。它们的共同利益就是单纯地掠夺,它们的共同思想就是彼此不能相容的民族利己主义的主张。它们并不忠于一个共同的传统,拒绝接受政治道德的概念,而这种概念在西方国家之间则用来缓和实力分配的不平衡。反对共产国际的国家间的相互关系是绝对的赤裸裸的势力关系。德意之间结盟之所以可能,只是因为在谁是狮子,谁是豺狼这个问题上不存在问题,而德国同日本的合作关系虽然有时看起来受到地理位置的妨碍,但实际上它们受到整个苏联和英国在印度洋势力范围的分隔却是它们盟友关系的有利条件。

第七个大国苏联站在上述各集团之外。它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最大牺牲者,德国人在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强加于它的和平条件,比起西方同家后来加诸德国的和平条件无可比拟地要严酷得多,而且在战后的最后解决中,俄国失去的领土要比除匈牙利外任何一个欧洲国家都要大。俄国是第一个革命国家,废除了自法国革命以来的一切西方传统,它是第一个无产阶级国家,受到其他国家的畏惧、掠夺和隔绝。因此,俄国同反共产国际的国家具有类似之处,所以反共产国际的国家签订了1940年的三国公约之后,立刻进行关于苏联加入该公约的谈判,这并非先后不一致。俄国同反对共产国际的国家一样,对待西方文明持矛盾的态度。它接受西方文明,成为最早的皈依者。它进入文明大国的行列比日本约早两个世纪,比普鲁士早一代。俄国象意大利一样,也有政治上、文化上依赖德国的传统:俄德联盟一直是不融洽的,但是自从奥托曼王朝在十七世纪末叶衰败之后,俄德联盟一直是东欧历史的主题。俄国作为拜占庭的传统的继承人,怀有救世主的使命感,自认是世界领袖和衰退中的西方的取代者。而正是西方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在二十世纪鼓舞它进行了政治和经济革命。这个理论就在表明把它牵入西方的同时,却又自相矛盾地割断了它同西方的联系。

尽管如此,俄国同反对共产国际的国家之间存在着深刻的分歧。它们由国际无产阶级感和所采用的极权政府的形式联合在一起,宣称信奉敌对的意识形态。俄国所想望的世界革新比起反共产国际的国家所想望的无可比拟地更为深刻。反共产国际国家的主要目标是横向征服,重新瓜分以前经常被瓜分的领土,而俄国的主要目标是纵向征服,经过彻底的社会改造来扩大它的力量。此外,它们在领土问题上是有矛盾的。要俄国加入三国公约是不可能的,因为当它们的侵略范围互相冲突重迭时,力量相等的扩张主义国家不可能实行合作。而且,纳粹的征服计划最终指向俄国。在现代的力量均势中,俄国同英国尚有某种反对欧洲最强大国家的合作传统;而从十九世纪末以来,俄国、法国和英国都倾向于联合起来反对德国。

列强的三个集团间在报刊上、广播中和讲台上的公开论战,对于把它们牵连在内的各次危机都作了矛盾的解释。这些论战自1917年俄国革命以来,1918年德国战败以来,并以日益加剧的程度自1933年以来一直进行着。确认这种争辩的根本办法可以用传统的三角对话的形式表达出来:西方国家设法证明维持现在的国际体制是必要的,轴心国断言重新瓜分世界是必需的,苏联对上述两点都反对,宣布世界革命是不可避免的,是可取的。

西方国家。“确实,世界的现状带有盎格鲁…撤克逊和法兰西民族称霸的一些特点。另一点也是确实的,就是在欧洲以外建立大帝国和利益范围大部分是通过侵略实现的,总的说来,现在很少有人从道义上为之辩解。不过,我们现已开始努力将国际关系中无政府状态转变成法律和秩序的统冶以及在一种合理程度上正义的统治,就象今天世界上一些较为先进出国家在国家生活中总的说来早已达到的程度。国际联盟为接近文明的更高概念和世界合作的史无前例程度提供了基础。”

轴心国。“对我们来讲,国际联盟只不过是凡尔赛和约的一部分,是世界大战结束后你们获得的优势的表现,难道你们对这一点难以理解吗?我们从一开始就怀疑,国联将只是反对无产阶级国家的富裕国家的联合。通过国联盟约有关修订条约的部分一贯受到忽视,而维持现有秩序那些部分却得到引用,如企图以制裁来扼杀意大利,我们对上述怀疑已经得到证实。”

西方国家。“国联确实是凡尔赛和约的一部分,不过我们认为凡尔赛和约远不是不公正的。你们自己口头赞成民族自决原则。凡尔赛和约正是根据这一原则,本着远远超过预期的诚实、合理、大公无私和圆满程度重新组建了欧洲,在某种意义上,肯定是任何一般性的欧洲条约所从未实现的。”

轴心国。“这是粗暴地迫使战败国接受的一项条约;它把一千多万德国人从他们的祖国分割开或排除掉,它瓜分了匈牙利,使得匈牙利民族的三分之一遭受异族统治,这个条约忽视和违背了战时对意大利的诺言。不管怎么说,这是一项陈旧过时的条约。你们充分地认识到我们当中有两国在战争中是你们的盟国,但是很长时间以来就拒绝接受凡尔赛和约的辖制这一事实吗?从1919年到现在,已经二十年过去了,你们求助于陈年发黄的档案,企图遏制前进的步伐,遏制年轻而有生气的国家茁壮成长。对于下列实际而迫切的问题——八千万德国人重新团聚的愿望,归还他们被窃去的殖民地的要求,随着意大利和日本出生率的增长和资源不足因而需要的扩张,——你们有什么可以拿出来的解决办法?”

苏联。“既不是西方国家也不是你们自己能够回答上述问题,也拿不出解决办法。这些都是经济问题,在你们都要维护的生产体制之内是得不到解决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最重要事物,不是在帝国主义国家之间对世界新的划分,因为这种划分(正如你们的论点所表明的)天然地不稳定,而且正受到法西斯国家的挑战,说是为了重新划分世界以求比较稳定。这就是掠夺成性,这就是帝国主义的内部矛盾。但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帝国主义外壳的最薄弱之点被国际革命工人运动突破了,在俄国建立起第一个无产阶级国家。从那时起世界出现了两个阵营,一个原来由英国和美国领导的资本主义阵营,一个由苏联领导的社会主义阵营。如果法西斯主义的兴起似乎混淆了这种结盟关系,这正好是一个绝妙的例于说明资本主义到了极度衰亡时期所产生的冲突和敌对。法西斯主义是一种由金融资本主义中最富侵略性的沙文主义分子和反动分子所建立的公开实行恐怖的独裁统治,以反对工人阶级的日益反抗;与此同时,这也是准备新的帝国主义战争来重新划分世界的集中表现。因此,全体进步人类都寄希望于苏联,因为那里的社会主义力量掌握了政权,而造成占有者与被占有者混乱状态的经济制度在世界六分之一的土地上永远被战胜了。”

轴心国。“我们具有在国内的布尔什维主义造成的革命、骚乱和流血暴动的实际经验,我们已经成功地承担起来扑灭布尔什维主义的责任。因此我们最懂得如何回答国际马立思主义的托辞。不管它在哲学上说些什么,布尔什维主义总是滋生无政府状态。苏俄是一个以宣布世界革命的目标来煽动各国的动乱的国际政治制度的倡导者。马克思主义试图以无产阶级的国际团结来取代民族和国家的天然和充满生气的团结,而且通过鼓吹冲突、流血和暴力来达到上述目的。对于精神和文化的价值观念,对于英雄主义和领导,对于伟人和优秀种族的创造性工作,它提出了否定而违反人性的历史唯物主义,根据这一理论,人们只能成为经济力量的副产品。因此马克思主义是我们认为最神圣的信仰和纽带的销蚀剂,是我们国家和社会中整个人类秩序的销蚀剂。共产主义远不是社会发展的更高阶段,它只是一个起点,是最原始的生存形式:它意味看文化的全面倒退,我们信仰,道德和全部文明观念的颠覆。我们懂得这些事情的人是反对人类敌人的欧洲纪律和文明的堡垒。通过我们主动承担起对布尔什维主义的斗争,我们在承担一项真正的欧洲使命,西方国家迟早会被迫承认这一点。”

西方国家。“我们应该说,你们关于布尔什维主义的威胁和你们充当反共十字军的谈论听起来不真诚。我们本来是相信共产主义危险的,但是你们无节制的坚持的主张(加上你们的其他行动)反倒使我们开始考虑我们也许面临更为迫近的危险。我们疑心反共公约是一纸聪明的宣传,用来掩盖你们反对我们的各种计划,照我们看来,你们同俄国之间的类似点和差别点同样显著,你们同它都是极权主义国家,彼此抄袭对方的作法,并从相互依存的对立辩证法中得到好处。你们同我们所理解所尊重的民主原则都同样相距甚远,确实,这也是我们总的对同俄国实行有效合作的可能性缺乏信心的基本原因。但是不管怎么样,对于介入国际紧张局势意识形态方面的争论,我们确实认为是无益的。我们的做法是经验主义的,我们一直希望建立一个遵守法律的社会,在其中我们可以各自按照自己的见解为人类的共同利益作出自己的贡献。这就是我们眼前和你们轴心国冲突的原因。我们承认你们所谈的经济问题确有相当道理,特别是近来在这些问题上我们已经作了不少事情来满足你们。我们准备同你们讨论修订条约,重新分配地球上的资源——或者至少是使你们能较容易地取得这些资源的问题。但是除非你们真诚地接受谈判原则,放弃使用武力的原则,开始讨论是不可能的。只要我们生活在等待着你们的侵略行为和你们造成的既成事实的环境中,我们之间就不可能有什么信任可言,正常的外交交往的手段也就不可能起作用。我们认为现有的根据凡尔赛和约建立起来的国际法律和秋序的体制,尽管在许多方面还不完备,因而是脆弱的,但却是宝贵的;我们还认为尊重它,并逐步使它完善,这比之靠暴力行动来危及我们共同利益,并破坏正义赖以建立的秩序基础,是走向正义的更为稳妥得多的道路。”

轴心国。“但我们的经验说明,我们从来没有通过如你们所说的外交交往的正常手段,通过各种会议,一言以蔽之,也就是通过等待你们来获得我们认为的正义。我们倒是通过强大到足以自行取得而得到了正义。(有些时候,你们召集会议对我们的行为作口头谴责,这样满足了你们而无损于我们;不过近几年来由于我们更加强大,你们表现出更加愿意原谅和宽恕我们的行为——这是我们欢迎的事态发展。)我们认为这种依靠自己力量保护自己利益的程序,实际上要比你们所说的‘外交交往的正常手段’要正常得多。确实,我们感到这场辩论,我们自始至终谈的是事实,谈的是主宰历史和创造政治实质的力量;而你们谈的是理论,谈的是法律抽象概念和道德的乌托邦。我们是现实主义者,也许我们比你们对国际关系的性质了解得更清楚。人类的生存取决于外部斗争的法则;根据自然法则人类总是强者统治。我们没有制订这条法则,我们也不是第一个按照这条法则行事的;我们看到它的存在,而正是你们自己提供了先例。你们不能指望在恰好占上风时阻碍历史的进程;至少你们不能期待不那么幸运的国家也赞同你们的希望。很明显,自由民主已经精疲力竭,并在衰退,本世纪一切至关重要的运动都是反自由主义的。我们认为,你们——英国人、法国人,还有美国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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