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见的,一辈子不见最好。
然而她不去见,有人却想来见她。
一连好几天,穆辰良假装从碧纱馆外路过,伸长脖颈踮起脚探,守门的小丫鬟躲在门后偷看,他以为是令窈,也冲人家笑,羞得小丫鬟面红耳赤。
令窈气死了:“都是大伯不好,谁准他进园子住的!这是我的园子,我不给他住!”
话虽恼怒,但其实心里却并无多大波澜。
前世原就是住一起。她没有随孟铎念书,园子里就她和穆辰良。他住在离碧纱馆不远的摘星楼。
有时候她同他拌嘴,不理他,不肯出门同他见面。他就在摘星楼放天灯,一盏盏天灯布满夜空,灯影绚烂朦胧,勾得她心情愉悦。
鬓鸦知道她只是嘴上发泄:“那我去和大老爷说,让他将人赶出去?”
令窈高高噘嘴,悻悻然说:“大伯哪敢赶他,就连舅舅忌惮他家权势,也未必敢赶他。”
鬓鸦假做忧愁:“那可怎么办?”
令窈哼一声:“罢,住就住,我就当是施舍乞丐,给他一个容身之所。”
鬓鸦偷笑:“郡主大人有大量,真真是天下第一善人。”
窗棂外,小丫头们又聚在院门后偷看。
令窈趿鞋,扭着腰肢往屋外去。小丫头们一见她来,纷纷跑开。
开了一条缝的门,阳光透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阴影。令窈站在阴影处,悄悄往门后窥。
穆辰良就站在那。
白光融融,照亮他玉瓷般的脸。和郑嘉和的沉静不同,穆辰良生性张扬,就连穿衣服,也只爱穿红。
偏生他穿红,好看得很。
猩红,朱红,玫瑰茜红,杜鹃红,灼红,无论哪种红穿在他身上,都能显出一股英气俊美的况味,叫人看在眼里,相形自愧,再也不敢碰红袍。
没人比他更霸道,就连穿衣,也要让人知道,天底下的红就只属他一人,旁人都不配。
门后的人影窈窕纤细,半边身子藏起来,手执团扇遮脸,只一双眼睛乌润润。穆辰良不由自主走近。
令窈一不小心对上他的眼眸。
黑亮,真诚,不加掩饰的期盼。
年少时的穆辰良,最擅迷惑人心。他金光灿烂的外表下,藏了怎样一颗可怕的心,唯有她知道。
令窈拣起石子狠狠丢出去。
穆辰良猛地被砸了肩膀,抬眸再看,小院两扇门已经重重关上。
再看不见小姑娘那双清如皓月的眼睛。
穆辰良从未受过此等冷遇。
大半个月过去,他连她的面都没见着。去家学里,她抱病告假,平时就更见不到了。
她有意躲着他。
穆辰良盯着靴边滚落的石子,心情郁闷,抬脚踢开石子,怔怔站了会,又挪步将刚才踢开的石子拾起,用丝帕擦干净,裹起来放在院门前的石阶上。
鬓鸦将裹了石子的巾帕带给令窈:“一块石头而已,用这般名贵的金线苏绣手帕裹起来,穆家小少爷真是个怪人。”
令窈拿剪子剪碎丝帕,攥起石块就要丢,丢到哪都不顺眼,握在手心,气嘟嘟说:“留着下次再砸他。”
郑家其他人只当令窈是耍小孩子脾气,不高兴家中来了个比她更得势的表少爷。她生闷气,没人敢去招她。
郑大老爷更是吩咐下面的人,绝对不能在令窈面前提穆家小少爷,尤其不准郑令清去令窈那边挑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