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得,差点没把人给呛死。
正午时分,钟离赤诚身着官服领着两个子女进宫,从始至终他都没看钟离思一眼,满脸都是“我很生气”的意思。
临走时,离思掀起车帘,仔细打量了翻对面的瑞亲王府,青天白日,大门紧闭必有妖。按理说他萧祁墨应该来接她,二人同乘马车进宫才合规矩。可正午已过,他连人脸都没露过,好你个萧祁墨……走着瞧。
“小姐,九阳宫是什么地方?”
听武大志忽然问起,钟离思这才不动声色转移了视线。
她单脚往座椅上一踩,像及了山大王的坐姿,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九阳宫,诸多皇宫中的一座,通俗易懂来说,就是一个请客吃饭的地方。无非就是排场大一点,花费高一些,东西再多一些,总之就是应有尽有!他们向来秉持的原则是:不铺张浪费不够彰显皇家气派,所以你只需使劲儿浪费就对了!”
武大志眯眼道:“你为什么……会让人觉得,有点匪里匪气……”
离思赶忙放下脚,尴尬道:“习惯,习惯,进宫记得随时提醒我,必要的时候可以给我来上一脚!”
那头:“……”
皇宫之大,一眼望不到边!不论是金砖玉瓦的阁楼,还是古木檀香的游廊,都在宣誓着皇家的富丽堂皇,以及皇权的至高无上。
离思拖着一身笨重的霓裳自宫门前下了马车,这时有宫女前来接应,并将她们领去别院后着。按他们的规矩,应该是要等男主人公来了后,二人一同进殿。
于是一个时辰过去,眼看宴席就要开始,仍不见有人来接。武大志急得上蹿下跳,“小姐一句话,我去把他绑来!”
“我是那样粗鲁的人吗?”,钟离思抛出个眼神,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又是嗑瓜子儿,又是哼小曲儿的。
两个时辰过去,终于有人来了,不过……是个公公,那公公说:“皇上传钟离小姐御书房觐见!”
钟离思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壳,抹平被自己坐皱的裙摆,台步随来人去了御书房。
不是去九阳宫而是御书房,不用想也知道所为何事。果不其然,她被领进御书房后,放眼看去,满屋子皇亲国戚。
准确来说,她只认得两个人:她爹和萧祁墨。她爹跪着,萧祁墨站着。
随着她缓缓前行,无数双眼神向她投来,有为她容颜而吃惊的,有幸灾乐祸看好戏的,也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行至御前,她挥手对萧祁墨打招呼,又是自来熟,然而那厢眼尾扫过,面无波澜,没有半点要回馈的意思。再看他侧脸,三道抓痕也退去不少,只有下手重的地方还余下些许红印。
离思中规中矩行着跪拜礼:“臣女见过太上皇,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她虽没见过,但规矩是样这样说的,也是无法。能坐在主位上的老头子,必是太上皇无疑;能与皇帝平起平坐的,除了皇后,其他嫔妃怕没那个殊荣,当朝太师赵烨之妹,家族势力顶天大!
“你便是钟离将军之女?”
上头传来永顺帝浑厚地问话声。
“回皇上,正是臣女。”,她抬眸,嘴角微微一笑。
皇后忽然摇头叹息:“本是一门好姻缘,多好的一个姑娘,可惜了!”
皇后雍容华贵,太华贵,穿得比离思还多,头上顶着个恨天高的头冠,兴许也是为今日的宴席才着的盛装。
“钟离将军前来请罪,主动承认你昨夜行刺瑞亲王之事,再看我这弟弟,伤得不轻啊,此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永顺帝继续说道。
离思静默良久,低头道:“臣女无话可说,王爷的脸确实是臣女所抓。”
“将军,此事,你觉得当如何处理?”,永顺帝假吧意思征求钟离赤诚的意见。
钟离赤诚锤头不语,久久才说:“钟离思大逆不道,犯下大错,不配做瑞亲王之妻,恳请皇上废除婚约。臣,愿官降三级,以赎教女无方知过,恳请皇上下旨!”
钟离赤诚说罢,头埋得更低!
那一刻,离思才真正明白上一世为何她爹会造反。官降三级,钟离家百年荣誉毁于一旦。他父亲戎马一生,心性高傲,只因她翻瑞亲王府的围墙,便被贬官,说出去都没人会信,离思更是不信,这之中或许牵扯着某些权衡利弊。
只不过这会再去追究又有什么意义,重活一遍,钟离思只求不再让事情重蹈覆辙。
永顺帝有些犹豫,他扭头看向一头白发的太上皇,“这……依父皇之见,当作何处理。”
中州国太上皇,八十高龄,看上去依旧精神抖擞,威风不减。他叹了口气,乃道:“墨儿命里缺心,满朝文武大臣的小女中,你二人的生成八字是最合适的,奈何带煞……唉!”
钟离思险些没忍住笑出来,命里缺心是不是就等于五行缺心?哈哈哈哈,她本以为此人的“墨”字带土会是五行缺土,谁承想他老子说他五行缺心?
想到这里,她超群的表演能力一上头,挡都挡不住,硬生生把自己憋成一个被人始乱终弃后又一脚踹出家门的无知少女。一把鼻子一把泪,哽咽得不行。
众人大惊,皇上问:“作何这幅模样?”
钟离思微微侧头顺着萧祁墨的华服一路往上看去,直到看到那张脸,她才伸手拉着他的长袍,忽然泪如雨下,那表情……这次第,怎一个肝肠寸断了得。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