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好的……”她显然并未在意,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只是用食指轻轻敲敲桌子。“就放在这吧……”
“我先走了,老师。”卸下手中的重物,我似乎卸下了一桩心事。
寒冷难耐,双手不自主地来回搓着往门口走。
这时埋头于网络聊天的她却忽然叫住我说,“哎,你等一下。”
我转过头带着三分疑惑地看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这个办公室里除了我们两个,没有别人了。直达我听见她说“这样吧,以后你也当我的科代表好了。”我才相信她是在对我说话。
“哎?”
“以后你和梁青茶,两个人,总可以轻松一些。”
“好。”我答应着。
从这幢楼出去的时候,天空已经完全黑暗。我在楼下某一点远看那依旧亮着灯的那一扇窗。空落落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杨老师一个人。“唉。”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出这样一声叹息。盘踞的寒气从上往下逼来,我习惯性地将手放进口袋。
漫无目的地扫看一眼四周,人流已经散尽了,白色灯光下的校园淹没在漫天飞舞的雪花和空灵的歌声中。
“i’ve ;been ;always ;on ;the ;run
so ;many ;different ;places, ;having ;fun
but ;like ;a ;river ;always ;knows ;just ;where ;to ;flow
now ;that ;december ;es ;i ;feel ;like ;ing ;home……”
因为是平安夜,所以寂静在我心底并不可怕。
我一个人行走,看见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我似乎可以听见自己行走的声音,脚步踩在雪花上,碾压过的声音。就这样踉跄到车站,微乎其微的灯光,勉强照亮车站的路标牌。一个人等待,却良久不见车来。
踌躇着,怀疑是否已错过了公交车的末班车。良久等待,在这条荒凉的道路上没有人也没有车路过。没有办法,索性一边埋怨着一边缓慢步行,心中算计着,大约八点半可以到达兰茵新村。走着走着手足皆已失去知觉,那一刻真的好想哭泣,却强忍住。好庆幸,简闻,你对简恺铭的要求,终于我也可以做到了。
你说“任何时候都不准哭泣,哭是无能的表现。”
在我十七岁这一年,我暗下决心,我的余生再也不会有“哭”这样的动词。以你分别后的第一个平安夜,此刻的我,正顶着风雪独自一人在兰镇严寒的夜里步行在街头。只是,这一刻,你在干什么?
母亲在做什么?
简恺铭又在做什么?
潮起潮落,云卷云舒【21】
风把大雪吹成七十五度地斜面。我撑着伞,步行十分钟左右,到达稍为繁华些的商业区。四处可见贴在玻璃门窗上的圣诞贴纸,欢乐祥和的气氛。由于下着雪,除去打着暖光灯的店铺中繁忙热闹,街头路人并不许多。兰茵新村大约还有三里路远,我几乎已经放弃了偶遇公交车念头,小心地迈着每一步,目不斜视往前走。耳畔可以听见孩子们在夜晚细微的银铃般的嬉笑声。
忽然感觉没有那么冷了。
我束了伞,静静地走在兰镇街头。雪花轻轻地静静地落在我的发梢,我的眉上,我的睫毛,然后带着它特有的冰凉冲击着我体表滚烫的温度,我听见它化为一滴水珠,微妙的声响。
你好,2006年冬天,我一个人的平安夜。
出现在我生命中的每一重要的人,愿你们都幸福平安。
蹒跚前行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肩头被人拍击,大概是我麻木到产生幻觉还是真的。
“你好,等一等……”一袭黑衣,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我几乎怀疑那时来自于我的幻想的。可确确实实眼前的人头发上落了几瓣雪花,如同他的笑容般的温柔。
“你好。”我低低地说,我想我此刻应该叫他的名字,可我似乎并不知道他的名字,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这样木木地应答。
“我们……好像住在同一个小区吧……对吗?”他说。
“嗯。”我想到那晚他骑着赛车,从我身边风一样地飘过,轻轻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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