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洪禹的一个干儿子安彻迟疑地问:“师伯,这……?妥当么?要改变原计划,得先请示一下我干爹吧……?”
时行宙冷冷地说:“来不及了,眼下非常时期,我说了算。『』文学Ω┡迷WwΩW.ㄟWenXUEMi.COM安会长没工夫等我们,你们知道,那个美籍挪威实业家乔伊·文森是这次博物馆古物大展的第一投资商,单觉金不过是个协办。乔伊·文森自己糊里糊涂,却不知道这次来烟州带来的下属甚至为他开车的司机都是钢谷安排的,为的就是保证在他展示‘神的动作’时,第一时间取得。全副武装的众多钢谷成员,才是安会长这次亲自出马的原因,而且也只有他能对付。我们的任务,就是彻底控制住单觉金!听我号令,马上出!不遵从者立斩无赦!”
四间国际大厦内。
“怎……怎么办?”上面终于完全安静下来了,单觉金愣愣地问毕含刚。
毕含刚当然明白这话分明就是让自己上去,谁让他才是老板呢,于是吞了一口冰冷的哈喇子,强行镇定了一下心神,蔫头耷脑地挺起身,踉跄着向上走,越走浑身颤抖得越厉害。他身上没带枪,更知道枪似乎也没什么用,几乎带着一种绝望的情绪,将手触到大门上,稍稍迟疑几秒,旋即打开了门,这时他已经做好了被打得血肉横飞的准备。
楼层内静悄悄的,任何玻璃构造的物品都成了碎片,雪花般飘洒的各类纸张燃着由白变黑,空气仿佛也被灼烧,风掀起众多保安和办公室员工们的尸体衣摆,在烈焰中出恶心的焦臭。
老远看到毕含刚没事,狗腿子们一拥而上,挤进楼道,讨好地问:“大哥,怎么样了里面?”
毕含刚回过头,见单觉金也是一脸急需得到答案的茫然神色,便失魂落魄地说:“单总……人都走了……全是尸体……”
“那……我怎么听着有厉医生的声音啊?还有……还有刚才那个大块头的男的,他呢?”
“都……都不在,没有他们的尸体……”
单觉金颤颤巍巍地跟上来,虽然满眼的惨象令他久久不能言语,可吊起来的心总算也渐渐放下,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他又一次怔住,以为自己惊恐过度以至于看到了幻象:从窗口向下望去,一队衣衫不整民工打扮的人,约莫三四十个,浩浩荡荡地从街的那一头向这边涌动,领头的居然是一个道士打扮,身背宝剑的老头!
“讨薪的?”单觉金似乎是自言自语。
毕含刚经过这几次变故,已经非常颓废,觉得自己在老板面前丢尽脸面,显得很没用,深感惭愧,这会儿看到有民工来讨薪,要是不好好表现,今后别说想得到老板赏识,就是在普通员工里也树立不了威信了,于是立马跨上一步进了电梯,就要在那帮奇装异服的民工进门的刹那堵住他们。
单觉金渐渐恢复镇静,深吸了几口气,恶狠狠地把司机老八和秘书小许叫进私人办公室,说:“许秘书,你打电话预约一下孙书记和郝局长,今天这事儿麻烦大了……”
司机没反应过来:“单总,都和乔伊·文森先生的秘书说好了,今晚单独接触一下……”
单觉金不耐烦地说:“你有没有脑子?咱们这栋大厦,全烟州最出名的建筑之一,18楼爆炸了,光咱们的员工就死了十四个!这事儿怎么解释?展览确实经过很多次彩排,关键的部分也都提前录制好了,按说没什么问题,只是上次和乔伊·文森先生本人接触的时候,那是在孙书记和很多市委市政府的重要领导陪同下,再加上文化界和博物馆副馆长,那是官场的饭局。作为商人,我觉得有必要和乔伊·文森先生单独见面,用商人和商人交际的方式交流,看看能不能今后在多项领域里继续合作,扩大海外市场,提高我们公司的国际知名度,所以我让你打电话预约乔伊·文森先生的私人助理。可那时候谁能想到生这种事?以前秦伯乾的大厦也爆炸过,他本人都炸死了,整个集团垮了台!现在同样的情况生在我身上,我能怎么办?动静闹这么大,我的名誉,集团的声誉能不受影响吗?这会直接影响生意甚至公司的生死存亡!我绝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现在由老八你跟保安部讲明利害关系,谁敢把今天的事儿捅出去,别怪我干一些早年创业时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那些家在外地的保安尽可能向后拖延隐瞒,财务部那些我的同乡亲属,我会想办法搞掂……如果真的有家属来找,瞒不住了就给钱,一人给一百万,这个时候不能节省!”
“保安部的事,毕总已经下去处理了……”
“他是个两姓家奴,我不能信任他!从他抛弃秦伯乾和纵容妹妹我就能看出来……他能守得住什么秘密?”他狠狠地抽了口烟,继续说,“孙书记也是识大体的领导,孰轻孰重,他比我懂。我们虽然也有省里的关系,但多半都是场面朋友,而孙书记他年轻有资本,政治青春还很长!眼下他的政绩更是马虎不得,多少人嫉妒他年轻有才干,想把他整垮,这件事会直接影响他的升迁!他就是因为秦伯乾的大厦爆炸而接替了上一任书记,我不能让他因为这次爆炸而下台!我们苦心经营这么久,必须让孙书记在四十五岁之前一步登到省里,达到双赢!这样我们今后说话才有分量……你们找人往孙书记在香港的账户里再打五十万美国票子……啊不,这事儿你们俩亲自来干!今天的晚报、明早的晨报都不能登,最多就只能写失火!孙书记和我都有共同的目标,就是明天的展览,要办成烟州的世博会、奥运会,成为烟州地方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传奇!区区一场火灾,怎么能阻止它的成功举行和圆满结束?老八,你把上个礼拜刚从车展提回来的新辉腾钥匙给我,我亲自开车去接孙书记,你们俩千万要把我安排的工作做好!”
楼下突然传来轰鸣声,像是有一辆重型坦克在横冲直撞,单觉金变了脸色,不由自主地跑出门,电梯门也在同时打开了,里面缓缓走出一个身形佝偻,瘦骨如柴的老道士,背后背着一把长剑,两只手全是血。
单觉金吓得浑身颤抖,他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毕含刚和手下的打手们遭遇了不测。他本能地向后一退,闪到廊柱后面。
老道士从头上拔下簪,白光一晃,那髻就射到单觉金眼前,单觉金站立不稳,猝然瘫倒在地,但那簪已经收住,在他的鼻梁前落下。单觉金低头看到那簪的前端已经碎裂,再一抬头,现自己与那道士之间相隔的廊柱,那需要双手环抱的圆柱体,已经被彻底洞穿。
老道士阴森森地问:“厉医生是我的朋友。我想问一下,是谁杀害了他?”
单觉金想摇摇头,因为他确实不知道,但他觉得自己已经被抽干了精力,脖颈支持不住脑袋的晃动了,所以居然连摇头也做不到。
时行宙当然不会杀他,可司机老八比较忠心,怕老道士伤害老板,硬着头皮说:“道……道爷,呃不,真人!老神仙!今……今天上午,有个自称姓宁的小子跑进这栋楼,打伤了很多人,厉医生到了之后,他就吓跑了……”
“姓宁?”时行宙勃然色变,“在哪儿?”他垂下的手仅仅是变了个姿势,老八只觉得一股劲风扫在腿上,腿上一酸软,也半跪在地上。
“不知道哪儿去了……不过……不过他妈妈在我们手里呢!”
单觉金暗想:“倒还忘记了这事……不是福是祸……”
时行宙转而盯住单觉金,森然问:“单觉金,听说你们这场内部展览附带大型拍卖酒会,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