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博士又问:“齐白以为那块合金是甚么?何以他听了我们的结论之后会生气?”
我道:“谁知道,他可能设想这块合金……有甚么特殊的用途。”
讨论齐白的“异宝”,到此为止,既然有三位博士在,我趁机向他们问了不少磁力和电力的专门问题,那是物理学上相当复杂的知识,我原来的所知,只是普通常识,听了他们深入浅出的解释,一夕之谈,倒真是增进了不少知识。
我们谈得兴致很高,等到送他们出门后,两个年轻的博士先走,那位沉默的表示他住所就在附近,想散步回去,既然谈得投机,我也就陪著他,一起散步。这位先生真是不怎么喜欢讲话,走了五分钟,他都没有开过口。
我刚想和他分手,却发现他眉心打著结,像是有十分重大的心事,他也注意到了我像是想离去,用手托了托眼镜:“我们对齐白带来的那块合金,所作的检查,其实相当初步,不过也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
我放慢了脚步,他也走得十分慢,继续道:“那合金有著许多不规则的表面,一共是七十二个不同形状的表面,在那些表面上,都有过强力的电磁感应处理,那情形,就像是一卷经过电磁录音的录音带。”
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发现,我忙问:“齐白不知道这一点?”
他道:“知道,当我告诉他时,他兴奋得不得了,要求把磁场转换成电信号--这正是录音带重播可以听到声音的原理,但是我不知道有甚么样的仪器,可以使小表面上的磁场转变成电信号,所以当时告诉他,那也有可能,只是强烈磁场的一种感应。”
我想了一想,索性停了下来:“现在的录音带和录影带,都是带状的,所以可以有连续的声音和影像出现。但是在理论上,受磁的带子,即使只有极小的一截,上面的声音和影像,还是有的,只不过在时间上十分短暂。”
他点头:“理论上是这样,可是有甚么装置可以使一块不规则的合金的表面上的磁场转换呢?”
我没有再说下去,同时,我也知道了齐白急于离去的原因。
这种装置,当然不能在普通的大学物理实验室中得到,但一定有,就算没有,就根据实用需要,设计制造一套,也不是甚么难事,只要理论上是可行的话,实行起来的困难也就不会太大。
齐白自然到美国或是这方面先进的国家去寻求答案了。
我们又谈了几句,他忽然笑了一下:“这块合金,可以提供丰富的想像力。”
我忍住了,没有告诉他这块合金的来源,因为齐白不想别人知道。
和他分手,我安步当车,走回家去。这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街道上十分僻静,我不急不徐的走著,越来越觉得齐白的设想,大有可能,公元前二百二十一年(秦始皇二十六年),在临洮出现的那十二个巨人,真是来自外星?而这块如今被齐白当作了异宝的合金,就是和这十二个外星人有关?我一面这样想,一面仍然摇著头,觉得设想是一回事,要去证实,又是另一件事。
虽然齐白在秦始皇陵中弄到的那个“异宝”,如此奇特和不可思议,但是单凭一件这样的东西,就作出那么庞大的,匪夷所思的推断,也未免太过分了。
当晚,我和白素讨论了许久,不得要领,我们都同意这件不规则的东西十分古怪,可是那究竟是甚么,却连假设也无从假设起。
如果照那三位专家的意见,说那只不过是一件恶作剧的玩意儿,自然也可以,但是,在三千年前,谁会想得到这样利用强磁的恶作剧?就算有人想到了,制造了出来,也没有恶作剧的对象,因为那只对磁、电发生作用,那时根本没有这一类东西,有的只是指南针,难道那东西是专为要人家迷失方向?
当然,这更加没有可能了。
齐白把那东西去作进一步的研究,只要有结果,他自然会来告诉我。齐白这个人的行踪,十分诡秘,他说走就走,也没有说上哪里去了,要找他,比大海捞针还难。
一连将近二十天,没有齐白的消息,想来一定是没有人能知道那是甚么宝贝。
那一天晚上,我有事出去,回来的时候,已经午夜。在我快来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看到有两个人,自街角匆匆走了过来。这两个人,显然是早已等在街角,看到了我,向著我走过来的。
我就停了下来,那两个人来到了我的面前,都是样子十分精悍的中年人,十分有礼地向我打了一个招呼,其中一个道:“卫先生,你能不能抽一点空,接见一位十分想和你见面的人?”
请求是如此客气,虽然我不知道这两个人是甚么来历,当然也不便拒绝。不过我当然也不会立刻答应,我只是道:“那要看,想见我的是甚么人。”
那两个人互望了一眼,其中一个,伸手入袋,他的行动,使我略为戒备了一下,但是他取出来的,却是一张名片。
那人取出了名片之后,恭恭敬敬,交在我的手里,我一看,不禁呆了一呆。
名片上衔头极简单:“苏联科学院高级院士”。名字是“卓丝卡娃”。一看那名片,我实在没有法子不惊讶。来找我的人,各色人等都有,有的简直想都想不到,可是总多少还有点道理。
可是一个苏联科学院的高级院士,来找我有甚么事情呢?我知道,苏联科学院院士的衔头,已足以证明这个人是一个了不起的科学家,高级院士,自然更了不起,这个名字,看来像是一位女性,她来找我有甚么事呢?
我心中十分疑惑,向那两人望去,那两个人的态度,十分恭敬,在等著我的答覆。
我想了一想,道:“能不能请卓丝卡娃院士到舍下来?明天?”
那两人忙道:“如果卫先生方便的话,院士同志十分钟就可以来到府上。”
我心想,真奇怪,这位“院士同志”不但有事来找我,而且看来还是急事,连等到明天都等不及了。我点头:“好,我恭候她大驾。”
那两个人见我答应得那么爽快,欢天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