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刀子从脖子上移开,轻轻道:“算了,我相信你。”
我跟着他一前一后地往车子的方向走,没走两步就觉得腿一软,险些一跤栽倒。他过来扶住我。他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觉得很伤心。
他转过身蹲下去对我说:“上来,我背你。”
我摆摆手:“不用了,我流了不少血,会弄脏你的衣服。”
他沉默一下,起身脱光上衣。“上来。”
我再也找不到借口。
他的肩膀浑厚,脊背结实,身体温暖得像一团火。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
我趴在他的背上,轻轻道:“对不起……你不该喜欢我的……”
他顿一下,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034(中)
我从疼痛中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大亮,阳光十分温暖。
假洋鬼子正在一边开车一边跟人通电话。“他在我车 上,没什么事。”
我爬起来摸摸脖子,伤口已经包扎过了,盖着药用棉布。
“事情完了我就带他回去。”
车上 的电子表显示早上7:56分。疾驰的车子正行驶在高速公路上,青绿色的农田如棋盘一样分布在道路的两旁,间或有农人在其中忙碌。
他收了电 话,对我说:“是刘医生。”
我讪讪地“嗯”了一声,不用问也能想象刘医生发现我逃跑后气得跳脚的样子,禁不住一阵心虚。
“脖 子还疼吗?”
我低声道:“不疼了。”
他看我一眼,好像知道我在撒谎,却没有戳穿。车子里一片沉默,只听得到左侧车道迎面 而来的汽车的“嗡嗡”呼啸声。我坐立难安,忍不住伸手扭开电台,想要找一些声音掩盖尴尬的气氛。
音乐响起,不久音量渐低。一个带磁性的男 声开始播报:“xx人民广播电台,为您报时。现在是是二零……”
“啪”的一声,假洋鬼子按掉广播。
我吓一跳,奇怪地看他 一眼,想要再次打开电台,却被他按住了。
“别听广播了,陪我说说话。”
我缩回手。“说什么?”
他的左手 握着方向盘,半晌淡淡道:“谈谈你自己吧。”
我吞吐半天,不知道如何开始。我这个人无趣得很,既不聪明也不英俊,中国十几亿人口,光是我 出生的城市就有几百万跟我差不多的男青年,真正乏善可陈。
“你平时有什么爱好?” 彷佛看穿我的犹豫,假洋鬼子这样问道。
“…… 乒乓球、听京剧和种花。”
他笑一笑,嘴角微微上扬。我的脸一下子红起来。以前也曾这样写过同学录,当时你一把抢过去,一边翻一边大笑: “小诚,你怎么像个老头子?” 我大怒,跳起来和你抢,你把同学录高高地举起,任我怎样都够不到,最后你把脸大咧咧凑上来:“亲一个就还给你。”我气得踹了你一脚,夺了本子扬长而去。后 来还是被你用别的方式追回了那个吻。
我的心思一下子恍惚起来。假洋鬼子又问了许多问题,我都一一作答。
最后他问我最大的 心愿是什么。
我低头许久。“我最大的心愿是我爸妈都活着,可是这个愿望注定不能实现了。我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愿了……如果有的话,就是姐姐 有一天能原谅我。”
他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