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杀了许仙。」
脑中被压抑的记忆,在这一刻破茧而出,她终于想起自己刻意遗忘了什么。
许仙随法海离开后,她不想姊姊知道难过,瞒着白素贞悄悄潜入了趟金山寺。
金山寺底下有个小洞,那是她从前修行时听水族说起过的,也多亏了她的原型是条青鱼,要是白素贞那样的巨蛇,是万万溜不进来的。
可一进去小青就后悔了,那两人明明啥都没有做,气氛却骗不了人,她不懂爱,但也知道许仙从没这样看过她的姐姐。
滑天下之大稽,白素贞修行千年的美丽皮相,竟比不过一个凡间男人,还是一个捨了七情六慾的和尚。
「你跟我回去,姊姊她在等你呀!」
她记得记忆中的自己,一等法海离开便匆匆的闯入了厢房,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必须带他回去,若失去了许仙白素贞不知会有多难过。
我相信他会回来,他是我孩子的丈夫。
一想起白素贞说这话时的表情,再对比许仙方才与法海对话的模样,她就觉得心痛如绞。
「我不回去,」许仙背对着她,清冷的语气真有了忘情的味道,「我现在才知道,我要什么。」
「一个和尚!你无耻。」她气白了脸,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过去那些恩爱与时光难不成全没了意义。
许仙目光低垂,淡然中带着嘲讽,「可他是人。回去告诉她,小青,人妖有别,我们情尽于此。」
他是人,三个字成了一道过不去的坎,冻得她浑身发抖。
「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她怀了你的孩子呀!」小青尖叫着,一双满目满怀恶意,像燃烧的火,恨不能将男人挫骨扬灰。
「那又如何,」他的声音木然的不起波涛,「那是她自个儿愿意的,从头到尾都是你姊妹俩主动缠上我,没有人问过我的心底是否愿意、是否欢喜。现在我已经给了她一个孩子,这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远远不够!姐姐要的是一个家,一个属于她的丈夫,一个属于她孩子的父亲。
许仙啊许仙,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也把姐姐看得太低,爱情哪能当作施捨的怜悯。你要无心,甫开始就不该入这个局,既已入局能那轻易抽身。
她还想再分解几句,他已盘腿闭上了眼端坐在蒲团之上,面无表情,像庙堂上一尊尊没有感情的木雕。
小青僵硬的直视他,这冷心冷情的人,就是姐姐花费了无数心血的良人?分明就是个祸害。
耳中,听着规律而稳定的呼吸。
如果,这人不在了呢?
她想,只要剑轻轻刺去,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姐姐可能会气愤、会恨她。但也不过是十来年,悲伤很快就会过去,而她们还有千年。
本不过是想想而已,谁叫他偏生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给了她一种鄙夷而复杂的目光,「小青,我这是在成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的想法,你真把白素贞当成姊姊吗?」
后面的话,他再也没有机会出口,小青的剑准确贯穿他背心,鲜血飞溅而出,绝望的凄艷。
「原来这就是你心里的结,原来这就是你一直藏着的秘密。」
白姊幽幽地开口,小青目光怯怯地迎上,却发现那夫妻二人已分了开来,神情竟如毫不相干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