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荣卿系臂系足,有着别无两样的生辰八字,玉刻双璋,锦挑对褓,几乎是天下最亲近也最相似的二人,而她却同样也觉得他们是这个世上最南辕北辙的两个人。打小来,她与荣卿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没有锦衣玉食,没有高床软枕,身边一老一少两个服侍,小小一个娃娃在道人堆里看人眼色长大。
他们被命运强拼硬凑绑在一起。
她痛恨娇生惯养、衣食无忧的荣卿,直到有一天,京城传来父亲急召她回去的书信。
信中大概意思是荣卿得了重病,不知何时归西,让她前去帮衬。
她没有理会,更不会帮衬,可她依旧因此下了山,只因她想看着荣卿死去。
艳阳天,她在金陵找了间客栈,从客栈的窗口正好能看见荣卿所住的院子。
院子位居江宁县城东、贡院西街上,是个一进的四合院,遥遥望去,隐约可见街门与垂花门之间布置有竹与花草错落的景致,垂花门内方院还有假山池水,抄手游廊连接东西厢房,东侧抄手游廊有一扇月洞门,与隔壁院子相接。
隔壁院子住着那时荣卿的婚约对象,是个漂亮的女子,日常打扮得花枝招展。
那日也是初春,长街一片春意盎然。江宁县街道繁华热闹,夫子庙、贡院与烟花巷簇拥一块儿,有才子佳人、笙歌醉梦,亦有杏花烟雨、杨柳依依,造就一地的烂漫。
天还没亮,荣卿便需上衙门应卯,日渐晌午,鹤生则始终斜倚窗边望着那空空院落出神。
她知道父亲所说的帮衬指的是,如果荣卿突然不行了,她来了,正好顶替他的位置。
但没人会愿意成为另一个人的影子,即便那时的她还不知道,此后一个月她会如此殷切地模仿着他的走姿。
这时,一个粉色身影从隔壁院子出来了。
那人手里提着食盒,上了门口的轿子。
透过狭小而阴暗的窗口,她隐约能感觉到女子脸上的笑容应是极其明媚的。
那便是四年前的宋文卿,荣卿未过门的妻子。
鹤生第一次见到她,她正要去给她可恨的哥哥送午膳。
她想,那盒食物必然是她亲自做的。但当下并没有多想,直到下午见她回来,通过她略带失落的神色,鹤生才似乎觉察了什么。
荣卿并没有接受她的食物。
很显然,荣卿就是那样的人。跟恶劣的她不一样,他从小就是个会诚实拒绝不喜欢事物的人,他有这个底气。
太阳下山,等荣卿从衙门回来,女子已经先行回家去了。
往后一连几天皆是如此,荣卿早出晚归,女子则雷打不动给他送食。
但显见的是,她的脸色一日比一日不好,从举止看来,也是益发失落无疑。
终于在后来一个雨天,已经一个时辰过去,她却迟迟没有回来。
窗外淅淅沥沥,乍暖还寒,又添了点雨,几乎冷得人牙根打颤。
鹤生坐在房里打坐,静静听着雨声,心中却愈渐胶着。
可能是出于对荣卿的嫉妒,或许只是想看看她未来嫂子的模样,她自己也不知道她那时的好奇究竟从何而来,反正她是下楼去了。
鹤生按她晌午离去的方向一路寻过去,在一条巷子看见了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