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沅心里又是伤心,又是温暖,她啜泣道:“舅妈你还说这些……舅舅如果知道了,肯定得跟您吵。”
“咳!他吵他的,他能拦着我了?”任萍满不以为意,“外甥坐月子,我去帮忙怎么不行?你就是这家里养大的,哪有眼看着你无依无靠,还不赶着上前帮一把的道理?”
任萍这样体贴关怀,才算缓解了阮沅心里的苦痛。
接下来,任萍又问阮沅的打算。阮沅说她眼下什么打算都没有,只想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你这样想是对的,现在,就先顾着孩子。一切都以孩子优先。”任萍说着,摸摸阮沅的头发,“往后,再找个机会和宗恪谈谈,慢慢来,别再把他当成敌人了,阿沅,一切都有办法解决的,仇恨也不是非得以仇恨的方式来解决。如果再有为难的事儿就来找舅妈,舅妈说什么也会帮你的。”
任萍的声音那么柔和慈爱,阮沅的眼泪不禁又往外涌。
四点之前,阮沅从舅妈家告辞出来。
临别时,她叮嘱舅妈,别把今天的事儿和表姐厉婷婷说,不然可能会节外生枝。
“我亲爹当年做的那事儿……真是对不住她。”阮沅眼帘一垂,声音低哑,“这一提起来,表姐又得伤心。等事情过去了,再过两年,大家都平和了,我再找机会慢慢和她说。”
任萍连连点头,又问:“你就这么回去啊?一个人成不成啊?不然我叫姜啸之过来?”
阮沅泪还在眼睛里,却笑起来:“舅妈别麻烦了,锦衣卫到那儿又得给宗恪行礼,麻烦一堆,还是我自己走吧,现在时间早,快巴方便得很。”
任萍又千叮咛万嘱咐了,才目送阮沅下楼。
出来小区,坐在路边长椅上,阮沅又呆呆想了一会儿。她哭了一下午,眼睛又干又涩,取出小镜子看了看,真是又难看又可怜。她叹了口气,这下子,痕迹是怎么都掩饰不了了。
她不想让宗恪来接她,阮沅想自己坐快巴回家。
因为她不知道见了宗恪自己该怎么说,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拿何种面目回家去,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丈夫。
晚上到家,宗恪若问起,她到底该怎么回答呢?……
阮沅依然想哭,她真不知道眼下自己这个样子,到底该不该回家去。可是不回家,她也没有别的去处,而且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她就想抱着宗恪哭一场。
她觉得自己像个从噩梦里醒过来的小孩,非得找个最亲近的人依靠着,被耐心安慰着,慢慢平静下来,再去接受眼前的一切。
阮沅不知道该怎么和宗恪说,她想说“那些我都放下了,我再也不会害你了”……
可究竟该怎么开口呢?
胡思乱想着,阮沅的脑子打了个闪!
他知道了!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前一段时间宗恪会性情大变!
他一定是知道真相了!
阮沅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宗恪离家那天下午,宗恒来找过他,姜啸之说宗恒最近总往这边跑,像是在查找什么,助理说堂弟离去之后,宗恪脸色很糟,像是大病了一场……
那之后,他一夜未归,次日回到家,连看都不肯看阮沅一眼,接下来,一连两个礼拜不肯搭理她,甚至碰都不愿碰她一下……他一定是知道了!
阮沅只觉得心窝像浸透了冰雪!
她想起那晚上,酒醉后的宗恪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以前的事,我想,我可以试着放下来……”
以前的什么事?
……不就是二十年前,她曾经刺杀过他的事么!
原来宗恪试图要放下的,竟然是这件事!
阮沅浑身都开始发抖了!
原来他知道了!原来他全都知道了!
阮沅的手指紧紧抓着长椅扶手,她的脸色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