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了军营的赵匡胤开始集结自己的军队,那些被他一个个提拔起来的将领恭敬无比的向他行礼,然后按照官阶簇拥在了他的身边。
酒宴的铺排开始井然有序的进行了起来,赵匡胤端坐在高台上,一边看着光幕,一边耐心的等待着。
“巨唐的安史之乱带给后世的问题不止是割据的藩镇军阀,还有因为藩镇骄横而变异出的军队狂野化,整个底层士兵更是结成了利益联盟。”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个国家最大的暴力机器失去了所有的禁锢,皇权被砍翻在地,门阀也风吹云散,庶族地主更是一盘散沙,这台暴力机器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约束。”
萧盼盼想了想说道。
“其实军队的疯狂还是其次,这在你们古代的军队中算是正常现象,只是看疯狂到了什么程度而已。当然,疯狂到五代的程度也算是达到历史顶端了。”
“其外在表现就是士兵的职业化程度达到了历史最高。用武德巅峰来概括大概率是不会错的,不过是狂化变态的武德而已。”
经历过五代之乱的人,非常认可萧盼盼的这一说法。
“这个时代军队狂化带来的最大问题是,这群职业士兵已经变成了社会的一个阶层,然后他们挟持了整个社会,并让这个社会来为了他们卑贱的利益买单。”
“而且在道德层面上,唐末到五代以来的士兵已经完全失去了所有的荣誉感,成为了彻彻底底的兵痞或者说野兽。”
赵匡胤注意到了自己的一些士兵和下级将领的不悦脸色,对此他心里也是下意识的一紧,尽管很担心,但他并没有打断萧盼盼的话。
“在这段历史中,他们杀文官,逼大将。发展到了后来,皇帝给的赏赐不如意,或者觉得皇帝让自己受苦了,甚至可以直接在战场上卖了皇帝。”
萧盼盼摊手,“最现实的例子就是柴荣,这位真正意义上的五代第一英主,司马光这样极度的保守派都对他推崇备至。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军事生涯的开端却是看着自己的禁军向北汉国主卸甲,高呼万岁。”
萧盼盼摇头,“这群人的思维模式让我至今都难以理解,战事少了,没有了立功的机会,没有得到赏赐的机会,他们会不高兴,于是要打仗,不打就另立一个皇帝,大家重开一局。”
“但要打也只能捡软柿子打,打强敌是不行的,久战也是不行的,只能去打那种又快又轻松的战役。”
一众安史之乱前的帝王将相此时真的惊了,他们完全想不到军队会变异成这副模样。
萧盼盼叹息一声,“整个五代宋初,短短六十年的时间里,一把手变更了八个姓,换了十四个人,这样的时代是您终结的。”
北宋的文人们听完了萧盼盼的这段讲述,心里一时间也是难受无比。心想着,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如此苛待我们的时代?
仿佛知道北宋文人们在想什么一般,萧盼盼接下来又说道,“狂野的暴力机器被压制住了,这是宋朝的历史功绩,但代价却是对文官群体的过度拔高,从此在兴文匽武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后只剩下了两次的家国沉沦。”
萧盼盼做了个深呼吸,“最可气的是,被皇帝,被天下如此器重,恩养的庶族地主群体,往往都是在危机到来时最快滑跪的群体,其毫无廉耻的嘴脸和那些为了自己利益就挟持天下的狂野军兵有什么区别吗?”
北宋的文人们感受到了暴击,一时间怒气难忍,但又无话可说,因为这个未来的女子并不是在诽谤他们,而是在陈述未来自己的这个群体中会发生的一些历史。
南宋的文人们则思绪繁杂,不知道如何面对。
“而且这种沉沦对后世起到了一种恶劣的示范作用,即国家的平安是可以靠送实现的。送金钱,送女人,送国土,为此这个时代的统治群体还大规模的滑入到了一种精算思维当中。”
“所以现在,请你们记住一段话。”萧盼盼清了清嗓子,“庸俗的事务主义家不是这样,他们尊重经验而看轻理论,因而不能通观客观过程的全体,缺乏明确的方针,没有远大的前途,沾沾自喜于一得之功和一孔之见。”
就这样的一段话,直接让各时空的文人,各时空的帝王将相们感到了如雷轰鸣的醍灌顶之感。
这段话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无数以精算为骄傲资本的人的根本问题,也正是这段话让这群人感到了羞愧难当,同时也气急败坏。
“这种话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说出来的。”孔子发来了询问。
“这是我们教员说的。”萧盼盼说道。
各时空的人点了点头,在心里叹道,那就不奇怪了。
“宋王朝本质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萧盼盼无奈地说道,“但公道的说,这并不能全怪你们,在没有未来指引的情况下,谁又不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呢?”
“总之,宋朝面对的历史困局是实实在在的,在解决这些历史困局的贡献上,宋是有功劳的。但这种功劳大多数时候建立在了回避,或者说破坏了自身的根本职责和历史使命上完成的。”
萧盼盼顿了顿,“我抛开你们因为历史局限而没有看见的,保卫华夏文明这样的宏大叙事不谈。就保卫国防安全,经济建设,和完善的政治保障这三点上,你们的时代都没有真正的做到。”
“因为没有国防保障,所以河北,山西,陕西的经济建设长期陷入困境。因为没有政治保障,你们失去了丝绸之路的贸易利益,进一步导致四川陕西的贸易联系衰落,四川贸易路线转向了云南,从而导致了东南地区失去了与西北地区的贸易联系。”
“总结下来,南北分离,东西分离这个社会基础就是在宋这个时代被彻底奠定的。”
萧盼盼摊手,“而这一切能发生的如此顺滑,除了你们赵家的两次得国不正之外,还有一个根源,那就是宋朝本质上是一个财政王朝。”
又是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说法,尽管从字面意义上来说,各时代的精英们能够理解,但这背后真正的内涵肯定不会只是字面上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