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恕臣冒昧,臣等下一步该灭谁?”众人坐下后,张琼问道。
赵匡胤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沾了点新倒上的酒水,在餐桌上写了个孔字,等这一圈的将领都看到后,便把这个字擦掉了。
“陛下,会不会太冲动了。”石守信不无担心的问。
“他们家要是反了,你说朕灭了他们家对不对?”
“他们家会反?”张怀德很吃惊。
“为什么不会?”赵匡胤嗤笑道,“这天下已经要有一变了,就算他孔宜不反,他们孔家的其他人会不反吗?朕给不了的,契丹能给,北汉也能给。朕不能等他把这件事坐实,当第二个石敬瑭,朕必须带着人马,带着很多读书人在旁边等着。”
赵匡胤的猜测没有出现多少偏差。
此时的孔家宅邸里,孔宜已经在写信了,他一边写,一边回忆着自己父亲在艰难万险中重振家族的伟大事迹,这个家传到他手里,不能就这样散了。他必须让自己的孔家沿着历史的道路前进,直到那第一个衍圣公的诞生。
他并不知道这第一位衍圣公是何时被封的,但他觉得完全可以就在自己的这一代。
孔宜将写好的信密封后,交给了自己的两个弟弟,“二弟去辽国,三弟去汉国,若事不成,去了就别再回来了。”说罢,他看向了自己的四弟,“你去南边,若最后我们都败了,你便降了吧。”
三人没有多说什么,郑重的向自己的兄长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孔宜回头看着那张所谓的孔子画像,轻声的说道,“不管您愿不愿意,孔家都必须要世代传承下去,不需要孔家的朝廷就不该存在。”
春秋的天空下,颇为疲倦的孔子眼皮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他拿着刀笔,眯着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在竹简上刻着自己的一些心得。
“很多事,我想岔了。”他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不过依然引起了他弟子们的注意,“这耕田种地之人并不是小人,这治国理民的人也不都是君子。”
“夫子,什么样的人能称为君子?”有弟子问道。
孔子停笔,想了想,摇头叹道,“这人是不应该被分为小人和君子的,我当初不该给社会的分工加上这样的定义。谁能想到,这社会的变革其实全都潜藏在那些最基本的事情当中了?”
“那夫子之前教的道理是对还是错呢?”
“不全对,也不全错。礼崩乐坏的根本原因是生产力的进步,但生产力进步也放大了人性的欲念。无论是百姓,还是君王都被这样的欲念裹挟着,只能埋头前进,无人再能停下来了。”
“这样不是一种进步吗?”
“过犹不及了。秦国后来不就是这样灭亡的吗?”孔子思索着,大脑里似乎有了些新的想法,“你们有空时多出去看看,要走到田间去,看看那些农人是怎么改变这个世道的,回来说给我听,以前写的好多文章都需要重新梳理。”
“子思,你来。”
子思向自己的爷爷恭敬的行礼。
“我们孔家需要一本家训传与后世,要保证你我的子孙不能因为我的一些微薄名声就受到特别的对待,于国于民是否有功,只能靠他们自己。特别要对之后历代的帝王和读书人说清楚,我是我,孔家是孔家。这件事你来做。”
“好的,爷爷。”
孔子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埋首于竹简里,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让自己给后世一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