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是三年一度的大事情,纵然都城里热闹事情很多,高门大户也不少,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谁都要为了会试让步。
不能吵闹,不得喧哗,贡院门口更是有官兵把守,把贡院守护的严严实实。
一旦开考,门一关,即使是里面死了人也不能开,等红门再打开必须要是在三场考试完毕之后才可以。
加上刚出过舞弊之事,哪怕相关人已经肃清干净,该抓的抓该判的判,可是这事儿敲山震虎,如今上至主考下到文吏都格外谨慎小心,贡院内外的检查越发精细,以前送考的马车能停在贡院门外的长街上,现在必须要隔着百丈距离让考生自己走过去。
但没人说一句不是,纵然是平常最为纨绔的,这会儿也全都乖乖照做。
因着魏临衙门有事要忙,没法抽身,来送魏二郎赶考的便是霍氏和伍氏,还带上了魏四郎与霍湛。
魏宁带着小霍湛坐一驾马车,伍氏和魏诚一驾,霍云岚则是自己一个车驾。
在路上时,霍云岚便常常撩起帘子往前头看。
纵然知道魏二郎不会在考试之前耽搁什么的,就算有事也会吩咐下人去做,可霍云岚还是总探头去瞧。
一旁伺候的苏婆子有些不解:“夫人,您瞧什么呢?”
霍云岚落了帘子,温声道:“我怕二哥有什么落下的东西,要是他想去取的话,我也好叫相公留下来的人去跑一趟,他们的脚程快一些。”
徐环儿将还温热的牛乳倒出来,递给霍云岚,嘴里道:“夫人放心,出来的时候二夫人对了好几遍呢,吃食,衣裳,还有笔墨,都是细细挑选的,尤其是笔,专门选的紫毫笔,定然能让二爷金榜题名。”
如今这时候最好听的便是吉利话,霍云岚闻言便笑了笑,伸手接过了牛乳,抿了一口。
这牛乳里加了香料,还有甜味,多半是苏婆子的手艺,她做这些最是精通。
觉得味道好,霍云岚便把一杯饮尽,而后将杯盏放到了小桌上,轻声道:“其实东西准备的再好,只要符合规制,带进去便是带进去了,只是带的这些到里头是不是能用还不好说。”
徐环儿不解:“怎么会不能用?”
霍云岚笑着看她,声音和缓:“如今是刚出了事儿,虽说朝廷并未更换主考,可要是再闹出什么事情便不好看了,这会儿只怕上下都在警醒着。”
霍父虽没能考得什么功名,可他以前也是年年考的,后来当了教书先生自然也脱不开这些,早就当说故事一般同霍云岚说起过科举之事。
要说这夹带之风,自古有之,每年科考下到县试上到会试,总能碰上几个。
查出来了,就戴枷上锁,让他们站在门口,就这么站到考试结束。
读书人的身体多是单薄,像是魏宁那般孔武有力的是少数,真的熬上十日,每日只给一些清水,能不能留了命都要看天意。
即使还能有命在,多半也会伤损根基,处罚也很是严重,以后也是无法再走此途的。
但能在第一道关卡查出来还算是好的,要是没查出来,让他们进了考场,入了号房,在被巡逻的官员发觉,这就不是处罚一人之事了,怕是从检查的差役到监考的官员都要跟着倒霉。
今年只怕会查得更严。
“寻常也就是脱衣脱鞋拆掉头发,可是这回怕是连带着的吃食衣裳都要仔细检查。吃食就罢了,掰开了照样能用,但衣裳要是也拆了,还不知道能不能穿。”
徐环儿听了这话,便好奇道:“可我听话本里面说,有女子扮作男子去考试的,还中了状元呢。”真要这么查上一遭,如何还能扮得下去?
霍云岚抿唇一笑:“乖环儿,话本里的故事听听就好,怎么能当真。”
徐环儿则是有些幻想破灭似的,靠在霍云岚肩上不说话了。
苏婆子则是开口道:“我早上去找二夫人的时候,听二夫人说起过这事儿,她之前一直在细细琢磨,生怕出了岔子,便早早的让人准备,这次给二爷带着的都是单层的衣裳,用的皆是厚料子,里面没有夹层,也就不用怕查坏。”
霍云岚并不知道这一层,闻言先是惊讶,然后笑道:“还是二嫂嫂想得周全。”
徐环儿跟着点头,心想着,自然是要周全的,这可是二爷考试,二夫人紧张的很哩,若考中,也是二爷二夫人的喜事。
却不知,霍云岚对于魏二郎次次会试格外关切,也是真心实意的希望魏二郎能有所斩获。
除了因为他与相公的手足情谊,霍云岚还有些旁的思量。
如今的魏家,有官身的便是魏临,既有功劳傍身又有楚王信任,看起来是前途无量的。
但是霍云岚在都城的这些日子,认识了不少显赫人家,也渐渐明白了都城里这么多高门大户能够长久不衰的法门。
想要立得住,不单单是要自己有本事,还要让家里有本事才好,相互倚仗才能长久。
一户人家里,往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