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
蒲风春死死盯着那道化了一半的隔门。只要忍耐,第一关就能过去。
里头的话越说越脏。他安静守在门口。
他果然还是讨厌进别的房间。就像把结痂的伤口一次次重新揭开,把不想回忆的过往一次次重新经历,和讨厌的人一次次重新相遇
像永无休止的惩罚。
思绪飘飞,他猜着蒲雨夏现在是否能看见,又怎么想。会因为他的不作为而低看他吗?会同样愤怒吗?会讨厌他吗?
他舔着牙,想当年撞开门,一挑二把他们按进池里吃粪的壮举,只当聊以慰藉。他还得记得出去提醒她,不能让她忘了,只记得现在他只干站着。
发展和他的预计一样。
光球越来越热,整个场地都蒸发似的消化,向下的道路出现。他沿着光斑似的阶梯层层下行,烫得好像要被灼烧。
忍耐。他想。
那些断壁残垣,也顺着融化下去,往前回溯。
你爸回来了。嘉好面无表情,以后跟他住。
嘉誉瞪圆了眼,腾起扫把:你还要跟那种二流子混在一起!你个混账!他追着嘉好就打过去。
嘉好冷冷站在那里,丝毫不躲,甚至笑一声:跟他比,谁是二流子还说不上呢。对上嘉誉的扫帚,僵持几秒硬夺过去,扔到地上。还顺嘴啐了一口,只会打女人的废物。跟你有什么关系?
嘉誉早就打不过她了,气得浑身发抖。
我不去。蒲风春盯着她。
他记事早,三四岁的时候蒲戒刀重新回来,乍看温柔贴心。等到蒲雨夏刚出生不满五个月,他又一声不吭地走了。嘉好从家里偷了点钱,拉一个背一个,还带着一堆行李上了绿皮火车,打算直接去找蒲戒刀,无论如何也要把他逮住了。
坐着硬座摇了十几个小时,睡了十几天的地下室。她人好看又大方不害臊,东问西打听,还真让她找着了线索。
她站在装修豪华的大厅门口,左顾右盼,活像是村姑进城。她说:找蒲禧寿。普通话也说得不甚标准。
警卫问:找谁?
她不晓得蒲戒刀早改了名,舍了禧寿二字,豁出去一切,誓死要搏出个锦绣前程。
等终于搞清了她要找的人,蒲戒刀恰下了车。他当时的妻子挟着一对双胞胎儿女,瞧着比她的长子还要再大些。蒲戒刀像是看陌生人似的掠过她一眼,毫不在意,如同完全失忆。等到她跑到他面前,拦下他,他才让妻女先进去。他掏出皮包,拉开拉链,数出一沓钱,递出去:够不够?看嘉好目光呆愣,好笑一声,又添了几张,别太贪心。
那个时候,她把唇咬出了血,打掉了他手中的钞票,硬着骨头一分没要。
然而眼前
你得去。嘉好说,必须去。
你别忘了,他当年是怎么对你的。他一字一顿。
不是只有你记性好。她刺一句,白眼翻上了天,你要不去,那就带蒲雨夏一个。到时候我们两个跟着他去吃香喝辣,你一个人就留在这破地方啃馒头吧。
你要这么爱钱,那时候就应该收,跟他旁边暗地里做个小老婆,还用等到现在
嘉好甩了他结结实实一个巴掌。
用你教我做人?她指着他的眉心,我要当年收了钱,早被他甩了,还能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