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穗高一开始并没有把她占为己有的意思吧,他可能只想在电影方面的工作利用一下她而已。他无论如何都想通过电影来挽回一点局面,这点连我也清楚。
但是,事态正朝我没有预想到的方向发展着。最初感觉到这点,是从美和子打来的一个电话开始的。她跟我说穗高邀请她吃饭,她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我从她口气中听出,她自己是很想去的。这使我不由得增添了一份焦躁。
我联系了穗高诚,质问他,究竟打算怎样?他似乎猜到了我会这么做,丝毫没有惊讶的神色。
“我应该跟你说过,工作方面的事情由我出面来跟她说。”
我这么一说,他给出的回答像预先考虑好的一样干脆。
“不是工作的事,私人方面,我想跟她两个人单独见见。”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嘛,我想和她吃顿饭,仅此而已。”
“喂!”我竭力平息着内心的思绪,问道,“可能我的脑子不太好使,误解你的话还请多多包涵。你刚刚说的话听上去给我感觉你对神林美和子这个女人有兴趣呢。”
“你没有误会,就是这回事。”他说,“我对她有兴趣,作为一个女性。”
“这种话你倒能平静地说出口呢。”
“那我问你,如果我喜欢上了除你以外的其他女人,我该怎么办呢?难道还是要尽情份忍着?我们又没结婚。”
我们又没结婚——这句话深深地扎入了我的心。
“你喜欢……她吗?”
“至少怀有好感。”
“她可是我负责的作家之一呢!”
“这是偶然事件,难道不是吗?”
“也就是说,”我咽了咽口水,“你把我甩了?”
“我对神林美和子这个女人的感情,以后会发展到如何程度我也不得而知。但如果我和她吃顿饭就不得不和你分手的话,那也只有这么办了。”
“我明白了。”
以上的这段对话,为我们保持了近三年的感情画上了休止符。穗高一定在约美和子的时候就已经打算这样做了吧。他预计到我既不会哭闹也不会抱怨。虽然知道他预料到我的反应,但我别无他法。
他心里还打了另一个如意算盘,那就是我决不会对美和子透露我们两人的关系。不光不会说,并且阻碍他接近美和子的事都做不出来。
事实正如他所料,我什么都没告诉美和子。她曾有几次问我,“穗高是个怎样的人?”我绝口不说真心话:“我和他只是工作上的交往,所以也不太清楚。”——这么搪塞过去。
当然,放不下自尊是其中一个因素,但还有另一个原因,使得我不想阻碍神林美和子与其他男人交往。
这个原因,就是神林贵弘。
我第一次见到他俩的时候,就感觉到那个男人对美和子的爱的性质,有异于哥哥对待妹妹的感情。其实在之前听美和子提起他的时候,一直给我一种很奇特的感觉,现在总算知道原因了。也就是说,我推测她自己也对亲哥哥抱有一种奇妙的情感。而且这种猜测到现在也没改变。我觉得,她那种特有的感性、表现力很有可能源于此。
对于那样的美和子来说,对哥哥以外的男性产生兴趣是很有必要的。因为那样的话,她一定会生成新的人生观,却又不会就此变得平庸,影响才能的发挥。她的才能并非如此不堪一击。退一步说,即使她确实那样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这是为了获得更宝贵的东西所必须做出的牺牲。一个编辑不能以书卖不出去为理由而去干涉她人生的转变,我很喜欢美和子,一直期望着她能获得幸福。
正因为如此——
穗高诚以后到底可以对我做到多诚实,对我而言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为了他和美和子做出的牺牲真是太大了。他如果只是利用我的话,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前方出现了穗高的房子,我暗自摸着自己的下腹部,感到那里有点痛。
“请停在这里好了。”我对司机说。
2
周围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穗高家的门灯关着。他的奔驰车停在门前,可车中不见人影。
紧挨着门边的信箱里,那块回览板还是一如既往插着,穗高似乎现在没有闲工夫去抽出来。我刚要去按门铃的按钮,又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对他来说,如果不方便接待的话,我只会吃到闭门羹而已。
我轻轻推了推门,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我不发出脚步声,走上大门的楼梯,绕到了庭院。
由于四周的围墙很高,路灯无法照进来,所以庭院很暗。不过从客厅里透出了一丝灯光。
我边留心着自己的脚步声边走着。玻璃门上拉上了窗帘,微微露出一道缝隙,光线就是由此而出。我把脸靠近那道缝隙,看到了穗高诚的身影,他正给大纸板箱上封箱带。这个箱子本来是装洗衣机的。听美和子说,他们开始新婚生活前去购置了一些新电器,洗衣机也是其中一件。
然而在现在这个时刻装箱,怎么想都很奇怪。而且在穗高的脸上露出的完全不是那种从容不迫的神情,而是久违了的严肃表情。我尽可能靠近那条狭窄的缝隙,想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其他并没有引人注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