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姜果然是老的辣,他见多了人生的风雨,相对来说还是比较镇定的。
为了做戏做足,楚玉和泠然只得也蹲到了地上,混在其中。
随着众人拜地,夜空中忽然飘下了无数色彩缤纷的金粉银屑,带出几分说不清滋味的热闹气氛,泠然轻轻晃着脑袋,寻找着到底是谁又站在哪里撒下这些东西。
一架飘拂着透明素纱的步辇横空出世,瞬间悬浮到了孟家的上空,前后有四名女子身着飞天服饰展开手臂以极美的姿态自花篮中撒出花朵和金光琉璃的粉屑来,看得人眼花缭乱。
泠然感觉这场面跟香港某个特定时代拍出来的鬼片有得一拼,而且看起来,至少连抬步辇道几个女子轻功都不弱,她心里未免有点开始担心楚玉一个人能不能应付得过来了。
在空中时,就能看到步辇中隐约坐着一人,待得落地,院落四周的围墙上又落下不少人来,一律高冠博带,打扮得非僧非俗,看来个个身怀武功,至为奇怪的是来到所有人面上似乎都涂着金粉,在各种灯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冰冷死亡的光,他们手上还举着不同的乐器,拨弄出既似佛门梵唱又似哀乐的调子,在恐怖音乐的陪衬下,这群人更像牛鬼蛇神。
泠然有些紧张,本来在楚玉掌中的手反抓住了他。
楚玉立刻一转,又将她的手握紧了,仍用真气灌注声音的法子道:“别怕。”
听到他稳定而略显低沉的声音,她顿时就安下心来,心想至少他必然把握带自己全身而退,也就静观其变。
步辇落地之后,前面两名女子撩开辇前垂落的轻纱,一个高而瘦的人举步踏了出来。此人面上虽然同样泛着冰冷的光,不过他脸上那层金饰却掩不住他眼睛周围的皱纹,据泠然目测,少说也有五六十岁,可看他挺拔的身形,又像个年轻人。
这妖人真是可恶,都一把年纪了,还到处糟蹋黄花闺女,看架势,他倒有闲心在除夕之夜来一场洞房花烛小登科。
妖人们对行礼的孟家人视而不见,为首的那个在四名女子的搀扶簇拥下昂然进入布置得花团锦簇的厅堂。
好在有人出来降了“极道老祖”的恩旨,说新娘的娘家人被准许观礼,他们才得以入内。
听到“极道”的名头,泠然猜想大约是百姓们误把极道传成了“左道”,可不知到底是什么来头。
冷眼瞧那极道老祖的身段,就像一段没有生命的坚硬木头,好在孟小姐红巾遮面,否则真要被他这幅鬼样子给吓死。
“观此人身姿步伐,必是修习邪术,采阴补阳,才弄死了那么多女子。”楚玉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泠然微微点头,妖人带来的下属手中又亮起许多蜡烛,使得室内亮如白昼。
一人高唱着成亲时各种礼仪,那几名女子导引孟小姐与她们的老祖拜天地,至于拜高堂时孟老汉夫妇并没有升座,不过是对着空位置拜的,那就不在话下了。
夫妻对拜之后,听到一句“送入洞房”,孟小姐的身子很明显地开始筛糠般颤抖起来。
极道老祖看了看新娘,并不忙着入洞房,反而忽然回过头盯着楚玉与泠然,说道:“看不出这一家子还能有如此俊秀的人儿,只可惜,我族虽然爱美,倒没有断袖的习俗……”
他的声音尖细如太监,跟外形十分不符,好像是从另一个人嘴里吐出来的话语,感觉像是利器划在玻璃上发出的声音,叫人很不舒服。
泠然不自觉地退了半步,紧紧贴在楚玉身上。
他身边的女子欠身道:“吉时已到,祖师请入洞房。”
极道老祖伸手向泠然一指,露出一个僵硬的笑脸,“将她带来一同侍候,也许本尊的新娘子还不用那么快献祭西天。”说着他旁若无人地哈哈大笑起来,声如夜枭。
他话音未落,泠然就感觉到楚玉的身体绷紧,之后猛地有了起伏,知道他已被触怒,急忙紧了紧他的手,示意他暂时忍耐。
极道老祖盯着楚玉冷笑一声,道:“哼本尊观这女子虽美,可惜已经非处子之身,还与一个男子靠得这么近,显然是有苟且之事,还愿意让她侍候是她的福气,怎么有人好像不服?”
他一边说话,一边向楚玉走了过来。
楚玉错身挡在泠然前面,他脾气本来就不是很好,这妖人又戳到他不能碰触的底线,再也不能强忍,冷笑道:“妖僧在此装神弄鬼,倒敢讽刺真神,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话间,两人身周平地起了一股风,楚玉的温暖,极道老祖的阴冷,气氛十分紧张,好像“一神一妖”随时都要展开一场恶战。
孟家人被唬得呼啦啦从他们身边散开,拼命挤到远离中心的一个角落,孟小姐也猛地扯下红盖头来,紧张地等着看“紫薇双星”与“狐狸精”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