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宫旬是何等细腻和聪明之人,就从下午的事,他慢慢理清了一部分路曼声的想法。
从下午路御医对他的态度来看,对他的信任已经过从前了,他能够感受到路御医言语间不自觉地对他的依赖。这是一个好现象,至少对太子这个身份,她没有以前那么抗拒。
是的,路曼声这个女人绝对是个很奇怪的女人。换成别的女人,自己的丈夫是太子,那肯定会高兴得疯。因为这意味着只要讨他开心,她一辈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可路曼声却认为这是一种负担。
宫旬也清楚地知道他的身份有可能是他和路曼声之间的最大阻隔,当然,路曼声极度地缺乏安全感、还有自我感情封闭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她丝毫不认为他的身份是一个多么值得骄傲的东西,也不愿意借助他的力量。甚至还在无形间刻意和他划清界限,不想要沾染权力和朝局这类她不喜欢的东西。
可是就在今天,路曼声的态度好像生了转变。
这并不是因为金慕殊的事,让她觉得权力是个好东西。她的转变来源于他,他的态度某种程度安慰了她,觉得他是可以信任的。
宫旬的直觉不得不说太过敏锐,敏锐得可以称之为可怕。
或许从这里就能够理解为什么路曼声对着眼前的人会有这么深的戒备和抗拒了,哪怕这个男人全副的心思都在你的身上,他那双锐利的眼睛还是能将你心里的想法全部看穿。
当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看透了,知道这个女人已经喜欢上了他,这种感觉是很复杂的。
有些人高兴看到这种转变,但有些人希望顺其自然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担心。
至于担心的是什么,她们自己清楚。
归根到底,还是没法确信那个男人会陪在你身边一辈子。毕竟有许多的男人,都是喜新厌旧,到手的东西就会慢慢失去兴趣。而一旦被他看穿,他的目光就会转移到新的猎物身上。
路曼声的想法还不至于会这样,因为她从不把自己当猎物。对宫旬的感情也更为坦然,她更多的是迷惘。
对爱情这件事本身的迷惘。
她不相信长久和永远,也很难相信一个人会永远幸福。当你尝试过刻骨的绝望和失去,你就会变得胆小起来。
胆小到连自己都唾弃的地步,龟缩在一个壳中,层层包裹住自己。慢慢的,你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去爱了。
其实有的时候想想,她的经历也算不得多么了不得的东西,不至于让她一蹶不振。毕竟,那个时代的路曼声已经不在了,悲剧已经划上了句点,可以进行新的轮回。她始终过不了的还是自己那一关,曾经深爱着她的人,眼底里流露出的哀戚和刻骨的情意,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她的身上。
她想,如果阿进临死前看她的是怨恨的眼神,她的心里当不至于这般的痛苦、不敢面对。
在使用了忘忧香之后,新生活开始了,但路曼声似乎从未从梦魇中摆脱。
困扰她的不是过去的那段经历,伤口总会结痂。她真正迈不过去的,是已经变得懦弱和逃避的自己……
在那天之后,宫旬一方面调查着金慕殊杀害木哈哈儿小王爷的事,一面联络大杨,告知他们这件事。
三方都到齐,有些事才能做出决断。
当然,宫旬这样做也有着他自己的用意。用大杨来牵制大食,使得他们不敢贸然对大尧兵。毕竟单单论作战能力,以医术为生存命脉的大尧不是大食的对手。
大食虽然精于刺绣,在行军打仗上也有一套。而且大食男人体格比大尧普遍高大许多,纵然没有塔姆部落那么强悍,也是不能小觑。
至于大杨,公认的强国,是众国之。如今也是和大尧往来最频繁的一个国度,真要打起仗来,大尧恐怕还得向大尧求助。
这些年,宫旬也深感大尧兵力羸弱,一昧的钻研医术,未必能保护自己。各国之间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大尧不能再奢望还能每次都幸免于难、不受波及。
而和大杨的贸易以来,大尧赚取了不少的金银。这些银子,宫旬向育成帝上书,希望能用来展大尧军队,培养一支战斗力强盛的护**。
育成帝也有这想法,但投入方面始终不足,国库要供整个大尧运转和开支。而在医术方面的投入,是育成帝最为重视的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