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刻前还想对她孟浪的人,现在已经半死不活了。
苍白的嘴唇血色全无,月光下带了零星辉光的黑发也和泥土裹缠不清。
日华越看越心虚。
这么点修为,怎么可能做出这般利索狠毒的事儿来?
要是真冤枉了人,告到菩萨跟前,她的底子里子可就都没了。
迟疑了一下,日华还是捡起很久没有碰过的《妙法莲华经》的前几品,她虽不喜背这些经文,不如五行咒法来得有威慑力,可里面有救人的法子。
不及菩萨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力,但在她这只要活人死不了就行。
日华蹲下身将这蜘蛛精揽在怀里,让他靠在她的颈窝处,泥泞点点已经玷污了她的衣裙。
她抬起他那已经烧得焦黑的手臂,试着让他摊开手掌,一边背着经文,一边在他的掌心写着什么。
好在日华还没有全混忘了,眼见得蜘蛛精那白的跟厉鬼一样的脸色稍微变得红润了些,她又伸手探了探心脉,可她哪里知道蜘蛛的心在哪里,慌忙中将他的胸口隔着衣服摸了个遍,当日华以为不是她摸不着那心脉,而是这个妖精已经归了西时,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她才知道他要醒了,赶紧将人放了下来。
日华还怕他赖她轻薄人呢。
要知道她是不得已才触碰了男色,是为了留心向善,是为了救人。
慌慌张张的,像手中捧了个烫山芋,日华把他扔在地上,跳了几步远,才留意到头栽在地上的蜘蛛精又添了一脸泥。
她不得已又施了个小法术,清理两人身上的泥污,再扶起让他重新靠在那根竹子边。
至此,终于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
然后日华故作镇定,甚至还有些轻喘,这应该不打紧,面无表情地等他醒来。
来凡间一趟,这做贼心虚的感受可比她抄经文少写了几行还来得更刺激一些。
不时,蜘蛛精如日华所料,苏醒了过来。
姑娘曾下了死手,而今又救我作甚。
声音喑哑,仿佛她放的那把火都烧到了他的喉咙,可语气不似质问,视线又平静无波澜,冷冷的调调让日华二丈摸不到头脑。
当然她也没有料到他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心平气和地在问为什么要救他。
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刚刚那火烧眉毛的情状,他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可日华想都没有想的是,他真的只是很疑惑。
本仙还有话要问你。
日华移开眼神,心虚的时候眼神就爱乱飘,但一想到这孽障的确想轻薄于她,好在没能得逞,理直气壮,又道:虽有罪过,但不至死。
那蜘蛛精抬眼看着她,漆如深潭的眼底什么都窥探不到,他只问:那我来问姑娘,何罪之有?
他起身,将无知觉的右臂扯断,扔在泥地里,没有丝毫不舍。
仿佛司空见惯了一样。
日华看着他的动作,刚刚那只手温热的触感好似还停留在鬓边,这果断地说扔就扔,她道不明涌上的是什么情绪,只觉得古怪极了。
他在月光下那坦荡的眼神,她才意识到他可能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也不觉得这种事情由女方来说是多么地难以启齿。
你你不是想
就是登徒浪子!
日华的架子终于端不起来了,又想训他的过错,可只几个字蕴了半天,最后只呛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