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根抬眼看见裴砚舟和吉祥,分不清谁是孩子嘴里的“哥哥”,赶忙拱手道谢。
“笙根代小少爷谢过二位大人。”
吉祥荣升大人心花怒放,豪迈挥袖:“小事儿,甭客气。”
笙根憨厚地笑了笑,牵起小宝细嫩的手腕,后退着躬身离去。
他两颊涨起暗红色指痕,左眼圈还挂着拳头大的瘀青,一看就是被李铮狠狠揍过。
“李府的下人好可怜,主子发火就拿他们出气,挨打都不敢还手。”吉祥的拳头捏得嘎巴响,“改天逮住那孙子,看我怎么收拾他。”
夜色渐浓,裴砚舟目送笙根带小宝走远。
院子里树影斑驳,澄黄银杏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灰白月光拉长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斜斜地映在石板路上。
裴砚舟眉眼间染上浅淡秋悲,只字未语走出李府。
他私下沉默寡言惯了,那张千年封冻的冰山脸,任谁也看不出情绪波动。
吉祥懒得看他脸色,调侃道:“没想到你这么大的人了,还随身带小孩子的玩意儿。”
裴砚舟丢给她一个多管闲事的眼神,微蹙的眉心却悄然舒展。
“那是本官儿时的玩意,静不下心的时候拿出来玩两下,这些年都习惯了。”
他随口一句解释,听起来另有深意。
“你以后心烦拿小平子出气吧,记住了,本座可不是吃素的。”
吉祥握紧拳头在他眼前示威,裴砚舟目光幽凉,漠然而去将她抛到身后。
院门外围聚着众多街坊,都是听闻大理寺连夜起棺,着急忙慌从被窝里爬出来的。
棺材流血泪,无脸鬼喊冤种种诡异传闻,曾经吓退多少人远离李府。天没黑就早早回家关紧门窗,晚上睡不着都不敢睁眼睛。
直到大理寺卿出面击碎谣言,众人才如梦初醒。
“草药藤子打棺材,戏班花旦装女鬼,原来都是骗人的啊。”
“老李家真是缺大德了,鬼把戏耍得咱们团团转,差点砸死顶罪坐牢的武状元。”
围观百姓气得火冒三丈,有人不信摸了把棺材,满手血浆都是苦药味。
“当官的有什么了不起,这明摆着是儿子杀媳妇,他老子仗势欺人嫁祸无辜……”
平日敬畏高官的民众都怒了,纷纷谴责李穆纵子行凶。
棺材板还没散架,李穆的脊梁骨都快被戳散了。就算拿出与裴砚舟狡辩的能耐,也断然堵不住悠悠众口。
他没料到家丑传得这么快,仆役们推搡不过愤怒的百姓,都被唾沫星子淹个半死。
裴砚舟见状,走到松竹影壁前停下来,没闲情出去打圆场。
教子无方,那些谩骂都是李穆应得的。
吉祥喜欢看热闹,竖起耳朵听几句甘拜下风,无聊时想起心里的疑问。
“大人,小宝穿的麒麟褂有什么讲究吗?”
石狮子看似粗枝大叶,心思倒是细腻。
裴砚舟温声道来:“男孩子穿麒麟褂寓意得天庇佑,一生荣耀,通常是母亲亲手缝制以示虔诚。”
“齐幺娘死于中秋前几天,小宝的衣裳应该是她早就做好的,可见她是个疼爱孩子的慈母。”
吉祥想到齐氏不禁同情,“你说常去瓦舍的男人有好东西吗?李铮还有脸造谣妻子不守妇道,可怜那对母子没少挨他打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