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叫小琴上前叫门,好半天,那扇朱漆大门才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张老仆的脸来。
那老仆显然是认识小琴的,惊讶中把门打开,又见到不远处的徐氏和春大山,连忙跑出来道,“姑奶奶和姑老爷回来啦!老奴马上去禀告老太太。”
照理,徐家这边没有第三代,老徐氏的称呼只到太太这辈。但因为春荼蘼的前身来住过一阵子,她就自动升级了。
“禀报什么?我们太太是老太太的亲闺女,又不是外人,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小琴沉着脸骂道。显然,到了徐家,她的脾气也见涨,全忘记昨晚吓得睡不着的事情了。
那老仆一叠声的告罪,脸上惶恐的模样看得春荼蘼都不忍起来。而姑爷是娇客,何况春大山还是有武官品级的姑老爷,自然大摇大摆从正门进去。徐氏为了显摆在徐家的高地位,并不许人通传,直接就进了内院自个儿原来住的院子,还难得贤惠的安排了春荼蘼和过儿的住处。
才收拾好,就要去拜见老徐氏时,却见老徐氏已经得了信儿,急急火火的赶了过来。她的眉头皱得死紧,语气很冲的对徐氏道,“你怎么回来了?”
徐氏快步上前,拉着母亲的手问,“我听说咱家出了事,立即夫君和荼蘼来帮忙。您为什么不给我捎个信儿啊,难道当我是外人?”
春荼蘼冷眼旁观,发现老徐氏神色间并没有感动和安慰,而是分外恼火,更加明白祖父说得对,老徐氏是想瞒着春家的,倒是徐氏多事,把他们父女叫了来,还不知道怎样收场。可再看老徐氏,确实气色很差。她皮肤本来就黑,现在又透出些黄来,显得格外憔悴,脸颊也塌了下来,嘴唇边一圈火泡,初看之下,似乎老了十几岁。
“根本就没大事。”
老徐氏断然否认,实在有点掩耳盗铃之嫌,“你别听外面瞎哄哄,怎么说风就是雨的脾气就不改改!我没事,你们吃了饭赶快回吧。到底是嫁了人的,总往娘家跑算怎么回事?”
居然只留饭,不留宿。
春大山登时憋了一口气。可又不好说什么,只得转过脸,怕忍耐不住,露出不满来。徐氏毕竟与他是夫妻。看出他的不快,加上自个儿心里也恼了,便道。“娘你别瞒着我,我们是亲母女,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们在范阳见到王妈妈了,她什么都告诉我们了。”
“什么?”
老徐氏登时就像火上房似的,声音拔高了八度,绕口令似的说,“她都说了什么?什么叫都告诉你们了?有什么好说的!”
老徐氏这样。春荼蘼愈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王婆子拿到了老徐氏的把柄。可这个把柄却不足以致命,所以她看到主人要倒霉,所以自己先抽身而退以自保。也所以,老徐氏心里窝着火却不能发作她。
“说我爹失踪!范家的人来闹腾,非找母亲要人。结果连官府都惊动了!”
徐氏跺脚道。
春荼蘼明显看到老徐氏像松了口气似的,证明王婆子果然没全部说出事实。而且徐氏母女对范建还真是凉薄,说了半天话,居然一句没提那个“失踪”的人。
只见老徐氏那双利眼就在春大山和春荼蘼主仆身上转了一圈,拉起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道,“娘知道你孝顺,可是真没必要麻烦别人。官府的人已经跟娘说过了,再关门闭户的过一阵子。避避嫌,范家人就闹腾不起来了。娘是正正经经的良民,谁也诬陷不到。”
她故意说起官府,好像很有些门路似的。
春荼蘼见状,上前拉了春大山一把。春大山会意,就对徐氏说。“你有话和母亲说,我先回避一下。若真无事,也别打扰母亲,咱们连夜赶回去就好。”
正常的岳母听到这话,就算是客套,也得虚留几句。可徐氏却没有,其他她倒没有无理到这个程度,显见是真心不想让春家人掺和。
可徐氏费尽力气才把春氏父女找来,哪肯就这么回去,赶在春大山迈出门坎前,一手拉一个,抓住春氏父女,转身对老徐氏急道,“娘,这时候您还顾忌什么,夫君是来帮您的啊!”
老徐氏张了张嘴,显然当着春氏父女的面,有很多话不好说。偏徐氏就是没有眼色,生拉着春大山和春荼蘼不让走,场面一时僵住了。
这时候,前院隐约传来一阵骚乱,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叫道,“老太太,不好了不好了!老太爷家里又来人了!人已经到了二门!”
“不是让你们关紧了所有的门吗?怎么又让他们进来!”
徐氏厉声道。
“老太爷家……范家的人居然拿了梯子,直接翻墙进来!”
那小丫头也有点气急败坏,“他们还不知从哪叫了一帮子闲汉,都蹲在咱们院墙外面看笑话呢。还说……还说要做个见证。范家的二老太……老太爷的亲弟弟说,如果今天不把老太爷交出去,县衙又不受理这案子,他就吊死在县衙门前!”
老徐氏闻言,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
徐氏连忙扶住,拿眼睛不住瞄春大山。
春大山叹了口气,抬步就要出去,给老徐氏平了这个场面再说。
春荼蘼偷偷拉着春大山的袖子,不让父亲去。因为,她必须要等老徐氏开口。
不是她拿乔,是有句话说得好,做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吃力不讨好,事后还落埋怨的事,她不能让父亲去做。就在刚才,老徐氏还态度鲜明的表示:不想让春家掺和!
一边的老徐氏见状,立即明白了春荼蘼的意思。她到底慌了神,当下咬牙道,“大山,麻烦你去外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