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碗落在地上,摔成了四分五裂。
曹皇后雍容地起身,冷视白昭容被灌下药后面色惨白的模样。她好整以暇道:“你也莫怕,本宫给你喝的,不过是避子汤罢了。”
“避子汤”三个字,宛若惊雷。
——曹皇后是故意,说给她的。
那药的苦涩还在口中回荡,白婉仪只觉得小腹都在隐隐作痛。然而皇后说了这话,她便知道,这是哑巴吃黄连,再多的苦也只能自己消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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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时便有如此惯例,若皇后无子,为了避免早生庶长子,便有此宫规,其他妃嫔侍寝后,要服下避子汤。
只不过,这样的宫规,也是因人而异,并不严格遵行。倘若中宫式微,或妃嫔家族势大,甚或宠妃得帝王庇佑……中宫衡量情势,也不会逼着妃嫔喝药,但还是会例行送避子汤去。
所以,如今曹皇后给白昭容喝下避子汤,也不过是宫规之内罢了。
白昭容甚至连告状也不能。
但依她对曹皇后的了解,皇后给她喝的,绝不会是普通的避子汤。
“臣妾……领罚。”
白昭容跪着,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然而有什么办法呢?
她无家世,唯一的依凭,只有皇帝的宠爱。但她是妾,她没有资格反抗宫规。她若是求萧怀瑾为她抱不平,那就是陷萧怀瑾于不义,让他背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
正是因为合乎礼法,才无法反抗,甚至无处诉说。
萧怀瑾不可能因为惯例的宫规,而为她惩治皇后。何况皇后是曹丞相的嫡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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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药效渗入五脏六腑,曹皇后才恩准了白昭容告退。
走回仙居殿的道路,漫长而死寂。
宫道两边的树张牙舞爪,如同地狱里跑出来的鬼怪,弥漫着死气,冬季的日头高高在上,冷冷地似带嘲讽看着世间。
小腹阵痛难耐,白昭容冷汗涔涔而落。然而她甚至不能传御医——内宫传御医是要向皇后知会的,妃嫔不得擅自传医。
唯有等到七日后,例行的请平安脉,才能请相熟的太医,为她好好诊脉。
白昭容回了仙居殿,拾级而上,日光越发惨淡。
跨进殿门,她就被扶到榻上躺下,随即眼前一片昏花。
中宫素来为人称道,待六宫妃嫔宽和,越发衬托得何贵妃跋扈。但其实,不过是为了那个贤后的名头罢了。而今,贵妃、德妃一个个动摇她的凤位,曹皇后若失了凤位,在后宫唯有一死。这个时候,她不可能坐以待毙。
白昭容作为皇后的人,却不听话,皇后怎能不亮出自己的爪牙?
为生存计,所有的人,都是敌人!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白昭容再聪明,也是枉然。
她冷汗涔涔,将这一切看得通透,一阵痛楚袭上,她终于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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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居殿陷入一片沉寂。
与此同时,重华殿中,何贵妃正斜倚榻上看书,忽然眼前一花,手中书落地。
朱颜殿,丽妃脸上敷着胡瓜片,正哼着曲儿,猛然头一歪,失去了知觉。
长生殿、承欢殿、储秀殿……陷入了一片阴影笼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