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远记得那天,父母要去给一个亲戚过寿,本来是当天去当天回的,但那天爸爸被亲戚劝酒,喝多了,就留到了晚上,结果晚上却下起了雨,如果回来的话,要开一段险峻的山路,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决定第二天再回来。
电话里反复交代她好好照顾好贺康。
贺莹心情不好的挂掉了电话,又因为受不了贺康的吵闹,和他谎称自己发烧要死了,把自己锁在房子里不再管他。
却没想到贺康居然信以为真,着急的给妈妈打了电话,说她发烧了,病的要死了。
那晚妈妈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贺莹看着手机亮起又熄灭,没有接。
她没想过,就因为那通没有被接通的电话,开车并不怎么熟练的妈妈坚持在那个暴雨天的晚上开车回来,结果在路上出了车祸,连车带人翻进了深坳里。
从那天起,贺莹开始讨厌下雨天。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一阵轰隆隆的闷雷声响起。
贺莹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穿上衣服,开门出去了。
·
顾宴四肢冰凉的蜷缩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和被子外面的一切都隔绝开。
他出车祸那晚也是这样的雷雨天,暴雨中夹杂着闷雷,他被卡在车座里动弹不得,雨水铺天盖地地砸在他的脸上,一开始雨水砸在脸上还很疼,但很快整张面皮就都麻木了,他全身都在痛,意识却无比清醒,手机就在离他不远的草丛里,可他却被卡在车座里不能挪动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主驾驶座的好友慢慢失去意识在
他面前逐渐死去。
之后的每一个雷雨天,他的脑子里都会出现好友那张被雨水打湿的惨白的脸和他意识模糊时不停蠕动着嘴唇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直到悄无声息。
那种痛苦和绝望的感觉深入骨髓,日夜纠缠着他。
就像是又回到了那个雷雨天,他全身都被浸泡在雨水里,身体已经没有了知觉,只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还有好友那张充满愧疚的惨白面孔,蠕动着嘴唇,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屋外雷声阵阵,伴随着暴雨倾泻而下。
恍惚中,他忽然听到一声轻唤。
“顾宴?”
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顾宴?你睡着了吗?”
很轻,却异常清晰。
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一下子就帮他从那个绝望的夜晚拉了回来
他猛地掀开蒙在头上的被子,那种呼吸困难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然后他看到床边正蹲着一个人影。
“顾宴,是我。”
她又叫了他一声。
是贺莹。
他有些恍惚,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她模糊的轮廓,半晌才发出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贺莹沉默了两秒,然后轻声说:“我只是觉得,这个时候你可能不太想一个人待着。”
顾宴怔住,抿了抿唇,半天没有说话。
“要开灯吗?”贺莹低声询问,手伸向台灯。
“别开——”顾宴猛地伸出手抓住了贺莹的手腕,阻止她把灯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