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永盛在异国为他打点好一切,他走的时候亦懵懵懂懂,什么都没有带走,唯独带走了这只会让他睹物思人的大熊。
再后来,无论从荷兰到英国,又从英国辗转到美国,期间搬了数不清的家,甚至短途或长途的旅行,这只熊他是必须走哪带哪的,颇有种熊在人在,熊亡人亡的悲壮感。
十九年过去了,当他以为这辈子都要和这只大熊共度余生所有的夜晚时,他遇见了林鹿。
也许说出去没人相信,可时敛森正是那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他害怕长夜慢慢暗下来的那种无法言说的窒闷和逼仄。
时敛森欣喜万分,终于又找到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将林鹿占为己有。
他甚至暗自吐槽,怎么就和动物杠上了?
一只熊和一头鹿……
当然,爱面子胜过爱自己的时先森恐怕永远都不会将这个理由坦白地说给林鹿听。
想到今天不用在外过夜,时敛森的心情是解脱和失落各占一半,可细细比较起来,竟是失落多一些的。
林鹿见他姿态慵懒的陷在沙发里,既不看体育频道,又不玩手机,很少有这样沉默寡言的状态。她心里毛毛的,第一反应就是担心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惹时敛森不高兴的事情。
左右琢磨,要不就是刚才她在梁奇的牵引下,同花纪竞争公司的老总打了招呼。可她分明再三顾及时敛森的感受,言语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逾矩,打招呼时注意分寸,无非就是最为客套常见的你好之类罢了。
林鹿试探着问:“你怎么不说话?”
原本两人在一起,都是由时敛森掌控节奏,小到聊天的话题都是他带头,林鹿顺着往下接。
林鹿不适应时敛森的沉默,他倒没事人一样,伸手将林鹿揽进怀里,不同于以往那种严丝密缝的拥抱,不过是手虚虚地搭在她的肩膀,闭着眼假寐,说的话倒是毫不含糊,警惕十足地问:“这次那你生日的室友就是袁小二身边那位?”
林鹿一时半会儿没转过弯来,没想到时敛森会提这一茬,顿了下才说:“是啊。”
“以后离她远点。”
时敛森告诫。
“嗯,平常来往的也很少。”
时敛森虽闭着眼,但表情严肃地纠正道:“我的意思是,从今往后,断绝和她所有的往来。这种女人,城府深手段坏,我怕你招架不住。”
“哦。”
“另外,我不想再看见你和那什么奇的有联系。林鹿,最后说一遍,我不是在开玩笑。”
时敛森忽然睁开眼,眸光清亮,在昏暗的屋子里透着种皎洁的敏锐,以一种让人看了不寒而栗的目光,像是审视着林鹿。
林鹿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后知后觉点了点头,落在时敛森眼里,那态度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活活像是他在无理取闹,眼里容不得沙子似的,要将林鹿身边所能接触到的所以异性铲除干净。
时敛森加重了语气,重新申明:“别一再挑战我的耐性,知道吗?”
林鹿扁了扁嘴,说不出话来,说到底,就是在介意梁奇抱她那件事。
半小时前,时敛森在黎潮生面前可是一点薄面都不给梁奇的,他向他寒喧问候,他权然没放在眼里,弄得气氛生硬。
林鹿说不心疼那么被人轻视的梁奇是假,她面上没有主动圆场,可是暗地里撞了一下时敛森的手臂,希望他得饶人处且饶人。
时敛森不爽极了,倒也不想忤逆林鹿的请求,不痛不痒从喉结发出了个单音节,算是给足梁奇面子。
这样的场面让林鹿心里五味杂陈,梁奇和她一样,出身卑微,见识浅薄。一个人在大城市里想要立足,除了拼命努力之外,多数时候总是以低姿态示人,可是他们会遇见无数个高高在上如时敛森这般傲慢不领情的人。
正是这样,林鹿不止替梁奇心酸,同样也想到了自己。会不会当有那么一天,自己触了时敛森的逆鳞之后,他也会是这样的轻视自己,张口就说一些伤人自尊的话?
想起这些,林鹿忍不住又是一阵无力和难过。
还剩不多时游轮就会靠岸了,时敛森不甘心将为时不多的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更不会猜到林鹿此刻的所思所想。
他趁这会儿又缠着林鹿云雨了一番,就在这方局促的格局里,尽情又尽兴。
完事后,林鹿趴在他胸膛上,眼睛湿漉漉的,发丝间也汗湿了,有几绺粘腻的碎发粘在洇红的脸颊上。她微微仰着头,只见时敛森目光深沉而含蓄,安静而沉默地看着她的样子。
他承认,他喜欢林鹿的恭顺和清新,也喜欢她从不示人的性感和妩媚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