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说起来还是有点难以启齿的,比肌肉男大庭广众之下翘兰花指还尴尬。
“哥,你相信人死之后有灵魂吗?”
这个问题他们以前讨论过,谁也没有说服谁,结果不了了之,陆远非挑了挑眉,不明白他何出此问。
他向来是不信的,可是直觉告诉他此时此刻如果摇头否认,今天的谈话同样会不了了之。
陆远非想了一下,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夏云则展颜一笑,羞答答地凑上来奖励了他一个吻——
“驸马真好。”
这次无关意乱情迷,他神志清醒,口齿清晰,明明白白地叫了一声驸马。
陆远非压下满心诧异,用眼神鼓励他继续说。
夏云则却有些难为情,眸光闪动,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招供:“我以前性情怯懦体弱多病,不幸得了一场风寒,没到十六就死了,谁想到一睁开眼,就变成这个……呃……健身教练了。”
陆远非眉头微蹙,耗尽他可怜的想象力,问:“借尸还魂?”
夏云则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确定老公初期适应良好,大概能蹚过后面的连环地雷阵?
“不止。”他吞了口口水,继续挤牙膏,“我生活的时代等级森严,我母亲是父、呃、父亲的妾室,因为娘家功高震主一直被猜忌,举步维艰,生下我之后就殁了,我母亲的心腹怕我遭暗算夭折,一直让我男扮女装,所以我就比较……呃……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娘炮……”
“胡说。”陆远非皱着眉打断他,手指抚去他额角的汗珠,沉声道:“你很好。”
我的驸马真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儿郎!夏云则心花怒放,忧惧尽消,口齿也利索了许多,还有心情追忆一下似水流年,叹往昔钗裙相伴。
“这么说,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陆远非原本是个简单粗暴的急脾气,如今为爱改弦更张,耐着性子听他蚕吐丝似地一点一点往外抻。
夏云则摇摇头,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柔声细语地问:“哥哥,你能接受忘年恋吗?”
陆远非想起他刚才说不到十六就挂了,没来由地老脸一红,对骄躯横陈的小教练有点下不去手,喃喃道:“我这算老牛吃嫩草吗?”
夏云则掩面低叹,声如蚊吟:“不……你是后生晚辈,我才是那个老古董……”
他臊得想往枕头底下钻,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把火烧火燎的脸皮露出来。
已经看到希望的曙光,他不能死在黎明之前。
否则下一次,就不知道还能不能聚起足够的勇气了。
夏云则清了清嗓子,闭上眼睛,一鼓作气亮出底细:“就之前出土的古郴国公主墓,在博物馆展出的那个,如果没意外,那是我的坟。”
他预期了陆远非的各种反应,质疑、嘲讽、惊吓甚至避他唯恐不及,唯独没想到对方会沉默不语,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等待宣判的过程总是分外煎熬,夏云则从提心吊胆到万念俱灰,眼圈里噙了两泡泪,只等他一句分手,就要水漫金山。
陆远非看他这凄凄楚楚的模样,于心不忍,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所以,你上辈子嫁人了?”
比起震惊,他更多的是嫉妒,甚至险些脱口而出“你叫的是哪个驸马?”
穿越这事就够匪夷所思了,而他一个唯物主义战士没有在第一时间质疑真伪,反而满脑袋想的是小公举的死鬼老公有没有跟着穿越过来?
夏云则被他凶神恶煞的表情吓了一跳,眼泪也憋了回去,连连摇头:“我没有,真没有,你别误会啊!”
他也奇怪自己明明未出阁就挂掉,究竟是谁给他续了一段代嫁情缘。
使出浑身解数把兵哥哥哄得开了颜,夏云则挠挠头皮,想起开棺不见尸骸反而摆着俩哑铃,遂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我怀疑吧……我死之后,有人也借我的尸还了魂,才引出后来的故事。”
陆远非也想起那两个哑铃,嘴角抽了抽,大量怪力乱神的信息冲刷大脑,让他顾不上整理自己碎成饺子馅的三观。
夏云则咬住指尖,回忆当年:“我确定死的时候没封号,没定婚,没有任何存在感。”
比起醋意横生的男朋友,他自己也搞不清状况,还充满恶意地猜测是不是出嫁之后被夫家发现多了一根所以杀夫灭口又借奔丧今蝉蜕壳。
想想怪刺激的,但他一个养得娇娇怯怯的金枝玉叶真的干不出这么莽的事!
陆远非定定地看着他,沉默许久,问:“如果人真的有灵魂,那么之前被砸死的健身教练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