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华夫妻俩虽然干活是一把好手,运动经验却不足,跟着搏击操教练做了几轮分解动作,沙袋没有打过瘾,髂腰肌却抻得生疼,走路都得龇牙咧嘴地扶着腰。
俩人不敢再急于求成,又乖乖地回器械区进行力量训练。
夏教练正在休闲区哄靳家熊孩子,还自掏腰包提供加冰的肥宅快乐水和爆米花。
靳同学心里那些九转十八弯的曲折小情绪乱得像线团一样,自己也理不清楚,干脆归结为青春期的忧郁,猛喝了几口可乐,激爽直冲大脑,他鼻子也酸了,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他们就没说过我一句好。”
夏云则看看他长着青春痘的小脑门,再看看竹竿似的小身板,又想起他那人憎狗嫌的言行举止,饶是习惯口灿莲花各种夸的小教练也犯了难。
迎向靳臻别扭又期盼的目光,他想了想,说:“你发质挺好的,又黑又浓密。”
靳臻被可乐呛了一下,神情复杂,气呼呼地说:“我学习也挺好的!”
夏云则同情地看着这个小傻瓜:“你都辍学了,学习好还算什么优点啊?”
就像他不当公主了,肯定不会再拿贤良淑德仪态万方来给自己刷逼格。
梗不怕老,扎心就好,靳臻再度被打击得垂头丧气,恍然意识到他引以为傲的好成绩,甚至不能帮他多擦一块地。
他含了一口冰块,突然浑身发冷。
优等生在学校才受到优待,同学喜欢老师偏爱,抛去学生这个身份,他竟然想不到自己有什么能拿出手的技能让他安身立命。
就像夏云则说的那样,保洁都做不好。
他相信熟能生巧,也许假以时日他能把健身房每个角落都打扫得一尘不染,但这真是他想要的生活吗?这样真的能带给他成就感吗?
靳臻迷茫了,回想假期三天超负荷的忙乱,小崽子瑟缩了一下,蔫头蔫脑地狠嚼爆米花,脸颊鼓起两个大包。
他带着一颗征服世界的心愤然离开学校,却沮丧地发现世界留给他的舞台上摆满了拖把和抹布。
比起毫无技术含量的重复劳动,老师同学可能会给予他的冷嘲热讽好像都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靳臻实在不想留在这里跟保洁大妈做同行,还做不过人家,想回去念书,又觉得不甘心,好似这样就是反抗失败,无能地向父母低下高傲的头颅,而验证了他们的铁口直断——儿子是个整啥啥不成的废物点心。
他咽下一嘴爆米花,抬头看向夏云则,小声问:“你喜欢当健身教练吗?有没有考虑过人生规划职业生涯什么的?”
他本来以为这个一看就没什么城府的家伙会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喜欢,毕竟每天上班面对学员时饱满的热情与诚恳的鼓励都不是装的,他爸妈自己当老板有时候还流露出想关张大吉的懈怠情绪,小教练却始终朝气蓬勃,像一朵迎风招展的向阳花。
没想到夏云则神情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慢吞吞地说:“原本一开始我是拒绝的……”
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思想僵化格局狭小,满脑袋封建余毒,觉得这个职业简直伤风败俗,一点也不想帮那些男男女女练屁股。
虽然穿成庶民,内心还带着点小公举的自矜,矫情敏感,非要人捧着哄着才肯降尊纡贵地投身于红尘俗世间。
所幸他遇到了陆远非,那样气势强悍、性格刚硬、霸道专制又不拘小节的糙男人,把小公举那点幽怨自怜劲儿灭杀在萌芽状态,不由分说地将他拖到这条命中注定的轨迹线上来,让他被压制、被征服,同时不可救药地被吸引。
他骨子里大概有慕强的特质,竟心甘情愿地束手就擒,对陆远非从信任到依赖,最终情根深种,浑然忘我。
陆远非没有辜负过他,始终引导他、保护他、支持他,让他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与这个世界的磨合期,渐渐适应并认同了自己的身份与职业,既而生出舍我其谁的使命感。
他曾经立志要做煌世最好的教练,起先只是为了陆哥独一份的加餐。
现在他不仅要做最好的教练,还要做陆哥的宝贝心肝。
不光被他宠着爱着,更能与他相偕相伴,一路同行到永远。
“后来我发现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难。”他回想一开始的兵荒马乱,以及那些恶补常识知识的碎片时间,感叹道:“许多事情其实没什么门槛,唯一的障碍存在于你心里。”
他一个金枝玉叶都能拉下面子卖课卖卡,充满服务精神地给人抻筋压腿,并且为学员的进步由衷地欣喜,对引导他们健康生活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