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颜盼的出租屋时要通过一段曲曲折折的小巷,小巷挤挤挨挨,两边都是林林总总凌乱排列着的小摊小户,大大小小名目繁多,整条巷子也是脏污不堪,挥发着各种难闻的气味。南腔北调,形形色色,似乎整个城市的底层小人物全都积聚在此处。
当然这一切在此刻我的眼中是那样充满着生活的气息,我认为生活就该这样拥拥挤挤,热热闹闹的。
我怀着激动不安地灼灼燃烧着的心迈动着双腿,由于心里专注着怎样去见喜欢的女孩,因此外部世界几乎排斥在我的所有感官之外。也可以这样说吧,几乎我全部的感知能力全都服务于一项任务,那便是去见我心动的女孩。外部世界对我造成的影响几乎微乎其微,譬如我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年轻小伙,虽然对方怒目而视,可我却言语柔软,无比客气地说着道歉的话,可终究说些什么我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我该这样做。期间我还被一辆三轮车撞到了腿,对方是个头发花白,但脾气暴躁的老头儿,估计他害怕我将讹诈他,因此他义正辞严地指出是我的眼睛出了毛病,并且对我大呼小叫以此来控制舆论向他的一方靠拢。
我心想,您实在多虑了。而我也庆幸自己被撞而不是撞翻了老头的电动车,依旧保持温和的态度向老头赔礼致意。旁边很多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对我指手画脚,甚至有人捂着嘴窃窃私语,说我是不是有病,明明被人撞了,还赔礼道歉?
是的,我不去纠结这些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的事,我全部心思都被爱情吸附了去,我从未如此这般被爱情折磨过我的神经。脑海中不时浮现出凌飞说的那句话,你该去争取你的爱情,不要眼睁睁看着。
可我该如何争取呢?一个内心已然装着其他人的女孩,我能凭空将那个人从她心里抠出来么?更何况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我无比敬重的兄弟。
一时间我觉得凌飞实在可爱极了,他是懂我的,可懂我又有什么用呢,只会加重我的痛苦罢了,让我变得不知天高地厚。而他那宽厚仁慈的眼睛,总是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一种与他年龄及不相符的老成持重感。
颜盼在一栋破旧的居民楼二楼,整个小区大院同样残破,似乎无人打理,几棵老态龙钟的松树无精打采地在一小块丢满垃圾的墙角冷眼旁观地凝视着我走来。院内漂浮着一层腥臭的牛羊肉的味道。很快的我就摸到了准确的位置,上次已经去过一次,记忆虽然模糊,可还是顺利地找到了那扇紧闭着的泛着陈旧绿色的防盗门,门牌上脱落了一个数字,只留着隐乎乎的一点痕迹,不仔细瞧很难看出是个阿拉伯数字2。不过这个2存在不存在似乎并不重要,因为它代表着楼层,而楼层是很容易数得来的,假如来人并非白痴的话。
我小心翼翼地敲响了门,心似乎被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捏住,有点窒息得难受,我不由地大口呼吸了几下。
门开了,站在门口迎接我的却是一副陌生的面孔,不是颜盼,我以为走错门了,想道声歉扭身就走,可略一琢磨,应该没错吧,上次记得就这间屋?
女孩很漂亮,扎着马尾,一双明亮的眼睛前架着一副黑边框的眼镜,看到我这样一个大老爷们便警觉地盯着我问:“你找谁?”
“颜盼在吗?”我直接问她,我相信没记错地方,颜盼不是那种喜怒无常,无迹可寻的女孩。
“进来吧,她在。”女孩听我说了主人的名字,笑容灵活地爬上了她的秀脸,声音大大咧咧却也粘着几丝柔和的声线,两只大眼睛在我的脸上搜索着她想要的信息。我也多看了她几眼,因为她确实与众不同。
看到我来颜盼很高兴,她无意识地向我身后望了望,有些疑惑地问:“凌飞呢?”
我的心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受伤,拧得紧紧的,但我很快恢复着情绪。
她询问凌飞的行踪很正常啊,朋友间的问候有什么不正常吗?想到这儿,我为自己这种敏感而无知的想法感到羞愧。
我并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我恨自己,但又觉得自己又那么无辜。
也许爱情都是这样自私的吧?
“他有点事,让我先来,他也没说是什么事,光留了一张纸条儿,我也纳闷了。真的,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你也别怪他,或许他真有急事儿。”我连珠带炮地说着,可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脸也烧得厉害。
方才为我开门的那个女孩已经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几抹红霞飞上了她同样俊俏的脸颊。
颜盼似乎早有预感似的并未表示吃惊,她平静地点点头说:“没事,欢迎你来看望我们。”然后她笑着向我介绍为我开门的女孩。
“她叫黄佳,是我的朋友,在美发店工作。”
“很高兴认识你。”我说,准备将我的名字也说给她知道。我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很明显她在为我刚才的一番说辞而感到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