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升坊和悦来坊的第三场比试,在下午举行。
上午,南京紫禁城,靠承天门中军都督府。
大堂里,坐着四个人,分别是南京守备太监蒋琮、南京守备魏国公徐俌、协同守备怀柔伯施鉴、参赞机务南京兵部尚书张悦。
按制,南京守备太监、南京守备、协同守备、参赞机务,形成南京守备厅会议,共同署理南直隶的防务。
南直隶包含应天府(南京)、苏州府、扬州府、镇江府、常州府、淮安府、凤阳府等十四个府,相当于现在的江苏、安徽和上海,两省一市。
南直隶经济发达,商贾繁华,赋税更是冠绝全国。
自土木堡之变后,天下承平日久,南直隶地处东边,远离战火袭扰,每日需点卯的南京守备厅会议,现在只是一种例行公事,几位大佬碰个头,闲聊几句便草草了事。
大堂正中央位置空着,那是皇帝的位置,虽然皇帝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紫禁城,但这个位置也是必须要空出来的。
南京守备太监蒋琮坐在左侧首位,他是司礼监外出办差,皇帝的三千里外亲臣,代表至高无上的皇权,即使是国公爷、侯爵、伯爵,这个时候也必须要俯首屈尊。
坐在蒋琮对面的正是南京守备、魏国公徐俌,也就是徐天赐他爹。
魏国公徐俌今年四十八岁,保养的很好,全然看不出已年近半百的人。身穿大红色莽袍,长须短髭,甚有威严,百年大明顶级世家累积下来的底蕴,在徐俌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坐在蒋琮下面的是协同守备怀柔伯施鉴,施鉴对面坐的则是参赞机务南京兵部尚书张悦。
左右无事,蒋琮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开口说道:“今日无事,那咱们下值吧。”
蒋琮说完,提脚就往外走去。
“蒋公公,听说贵公子的悦来坊,和犬子的鸿升坊,在搞个什么比试,不知是否有此事?”魏国公徐俌突然在身后问道。
“魏国公,你每日操心军营事务,怎的突然对这等小事感兴趣了?莫不是你家那小子怕输,特意和你说起这回事。”蒋琮笑眯眯说道,“无妨,如果鸿升坊真的输了,徐国公的面子杂家还是要给的。”
蒋琮有些疑惑也有些头痛,前两天不见徐俌提出,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事来,如果到时真是徐俌求情,秦琥这人,倒一下还真不知该如何处理。
“昨晚饭桌上,下人给上了只鸡,无意中说如今南京城里斗鸡流行,厉害的公鸡都被拿到赌坊养了起来。还说有些赌坊为了赢得比试,在翅膀里撒上介子粉末之类的。你说下人无端端说这些事干嘛,害得我现在看到鸡肉也没了食欲。”徐俌是话里有话,蒋琮听得格外刺耳,马勒戈壁的,不就是在说悦来坊作弊嘛。
不过,反正昨天结果已经出来,你又能奈我何。
“蒋公公,魏国公,”说话的是协同守备怀柔伯施鉴,“呵呵,堂堂南京守备太监和南京守备的家人,开赌坊,打擂比试,你们两家赌坊的事情,现在在南京城里可是闹得沸沸扬扬,众人皆知。”
怀柔伯施鉴现在的心态有点和其他赌坊的东家有点类似,看热闹不嫌事大,最好来个两败俱伤。
施鉴和蒋琮的关系一般,说上好也说不上坏,平时见面也就是点点头打打招呼而已。
但和徐俌的关系却不是很好,即使在公堂上,施鉴也常常会和徐俌争锋相对。
弘治九年,驻守南京的成国公朱仪也就是徐俌的老丈人逝世,弘治皇帝任命徐俌为南京守备,同时执掌南京中军都督府。
因协同守备怀柔伯施鉴比魏国公徐俌大五岁,又比徐俌早进南京守备厅会议,故位置在徐俌之上,常常以老资格压制徐俌。
大明分公、侯、伯三等爵位,公爵位最高,侯次自之,伯再次之。
魏国公是岁禄五千石的一等公爵,在所有公侯伯爵位中,岁俸最高,且唯此一家。
怀柔伯施鉴祖上是蒙古人,祖父施聚曾跟随成祖北征瓦剌,后累积军功,天顺元年英宗封施聚为怀柔伯,岁禄一千一百石,允许子孙世袭。成化十二年,施鉴袭爵怀柔伯。弘治五年,被任命南京协同守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