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勇士死于我们突厥军队的箭下,但他们的不屈战斗感动了本阿塔伯格,所以我允许尼西亚的教长,将他们的尸首收回,好好收敛下葬,愿你们的主怜悯他。”旁边的哈吉布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
一会儿后,举着十字架,披着法袍的尼西亚教长,在哈吉布的引导下,来到了罗姆苏丹的主帅营帐。
同时,冷寂的月光下,湖水荡漾,小舟运着高文和狄奥格尼斯的“遗体”,在弗兰奇思科的护送下,缓缓朝着尼西亚水门驶去。
在湖中央,弗兰奇思科听到了声音——高文躺在那里,眼睛圆睁着,单手扯开了身上盖着的布,他的那把剑,依旧摆在身边。
“巴罗米奥已经朝尼科米底亚方向逃走了——对了,埃里克森也死了,是突厥人埋葬了这孩子。”弗兰奇思科坐在他的前面,说到。
“这裹尸布,我替他留着。”高文带着沉重艰辛的呼吸,一字一顿,拧住了粗糙的布角,“三日后,他会用得着。”说完,他的眼珠定定看着那轮月光。
还留在尼西亚城广场的士兵,约莫有五百多人,排成了两列,举着火把,看着高文与守捉官在水门那里被搁在了骡车上,拖到了尼西亚大教堂前,“伯爵指挥官受了箭伤,等他康复了再讨论其他的,教长大人已经去和突厥人议和了。”骡车车轮边,弗兰奇思科依旧跛着腿,对众多士兵解释说。
教堂的墙上,圣米哈伊尔天使长的画像,正身着铠甲,手持长矛,立在云端,在长矛的“尖上”,一只极大的赭色壁虎,正闪动着眼珠,盯住了在烛火下飞来飞去的虫子,冷静地慢慢贴着潮湿的墙壁,逼近了一个静止不动的猎物,而后猛地卷出了赤红色的舌头,很轻松地将那个倒霉鬼给吞噬了进去。
“噗!”这只刚刚在吞着食物的壁虎,忽然四脚扭曲颤动,凄惨地挣扎着,一把剑刃将它死死扎在了墙壁上,几团小小的蓝绿色火焰嘶嘶叫迸发出来,大约半个时辰后,墙壁上某个高大的影子站立起来。。。。。。
狄奥格尼斯还在昏迷当中,一只大手伸过来,将他身边的念珠给取了过来,缠绕在剑柄上,接着高文走下了教堂的台阶。
几名守夜的士兵,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站起来,看着奇迹般恢复的高文。
第84章 “霍尔姆刚加”
随后,几名士兵打着火把,将广场那边的厩舍栅门给推开,接着萨宾娜跑了出来,很快就来到了主人的身边,亲密地用脖子蹭着高文的胳膊。
高文面无表情地将佩剑拴在了马鞍边,接着将自己身上原本盖着的裹尸布慢慢卷起来,系在了马鞍的后面,他转身对着手持红手战旗的一名瓦兰吉亚武士说,“好好保存着这面旗帜,我去送下东西,很快就回来——安心,我不会丢弃任何人的,一定会把你们安全送到任何希望去的地方,我在这里发誓。”
说完他拍拍萨宾娜,手轻轻摸了下她长长的睫毛,“我现在唯一的女主人,你的铲粪官现在还要仰仗你。”结果萨宾娜很温顺地打了个响鼻,继续在高文的手边舔舔,表示毫无问题。
高文笑着点点头,接着下意识说了句,“菲特亚斯,给我取锁子甲来;埃里克森,握着斧头跟上,别掉队,也别胡乱跑。”
但是没人回答他,高文的心一下子空了,长久的沉寂后,两名瓦兰吉亚武士沉默着,将锁子甲和武器递了过来。高文背对着所有人,也没作声,将铠甲套上,绑腿打好,接着跨坐在萨宾娜上,鸢盾背在身后,另外名武士将橡木苗做得较为柔软的拜占庭骑矛献上,接着在火光当中,高文眯着眼,将一缕染成彩色的马鬃,插在了萨宾娜的笼头之上。
“出发,萨宾娜!”
尼西亚距离尼科米底亚并不远,不过巴罗米奥为了规避突厥人的追杀,没敢走正规那条通过峡谷的大道,而是绕着崎岖的小路,所以抵达目的地就曲折了很多。
在一处荒芜的满是碎石和枯草的高地上,正值上午第二个时辰(第十点),巴罗米奥裹挟欺瞒来的意大利士兵连队爆发了不满,他们将指挥官围住,要求他解释这一切:我们的伯爵指挥官到底如何了,你有否对其进行了内讧般的陷害?
巴罗米奥和自己的儿子,被亲兵簇拥着,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面色充满着不耐烦,不断地说,“如果想要回尼西亚城受死,那就回去好了。不过我也提醒你,假如你们违背了对皇帝和长官的效忠誓言,从此在帝国内就没有你们的身份,自己快滚回意大利去打渔去好了!当然前提是不被突厥人掳去为奴。”
听到这些威逼利诱,意大利士兵们又犹豫了起来,他们现在也确实不敢回去,要是成为战俘,那着实是会被变卖为奴的,但是跟着巴罗米奥就能幸免?大部分人心中也没底,所以高文。卢塞尔还活着没,只有他才能让大家心中坚实稳定下来。
空荡的山谷里,猛然传来一声马儿萧萧的鸣叫,“突厥人追来了!”不知是谁惊慌地喊了这么一声,其余士兵纷纷拔剑竖旗,对着四周忙不迭望去。
结果,在山谷的顶端,立着背负鸢盾的高文,扛着带着小旗的骑矛,就在那里站着。
“是高文,他还活着!”意大利的连队立刻低声欢呼起来,他们害怕喜悦的声音太大,会引起突厥巡哨骑兵的注意。
“混蛋,杀了他。”巴罗米奥就好像看到了阴魂,声调都变了,而后他的亲兵们纷纷拔剑,而意大利连队的士兵也全都拔剑,剑刃密密麻麻互相抵在一起,局面一触即发。
这时,高文拉着缰绳,骑着马慢慢从山顶踱了下来,在距巴罗米奥不远处的时候,跳下了马,将拜占庭骑矛倒着插在地上,接着他从马鞍下摸索了几下。
巴罗米奥都快要哭出来,他认为高文是在拿磷火之剑,但出于意料的,高文最后拔出了把拜占庭军队常用的短斧,也是单手斧,也是高文军仆菲特亚斯以前所使用的,以前这小军仆经常晃着这把斧头满军营跑,给主人的帐篷砍支架,或者与其他军仆争吵抢帐篷和行李的安置地。
整个场面,所有人都停止了举动,目光集中在高文身上,不久这位盯住了巴罗米奥,“我要你为我的两位军仆偿命。”
接着,目光又转移到这位希腊贵族身上,巴罗米奥看看亲兵,又紧张地看看自己身边同样紧张的儿子,接着就强笑起来,“可笑,罗马的军队是讲究纪律的,没有什么偿命说法,你的军仆是违反了我下达的命令,执拗要打开城门,才被处置掉的。”
“巴罗米奥,现在这种局面,已经没有帝国的法律和秩序了。我要夺回我的属下,还希望你死,所以才提出了一个很好的方案,那就是我曾经听法罗夫说过,维京人古老的仲裁办法,laholmganga——两个人在目击证人下,在孤岛上用斧头裸身决斗,让神来决定生死胜败,决定谁是正义谁是罪恶,我觉得比请律师什么的旷日持久打磨时光要强多了。”高文说着,坐在了一块小石头上,褪去了锁子甲,接着穿着敞着衣领的单衣站起来,随后他从马鞍上抽出了裹尸布,抖动铺开在地面上,踢着石块压好,接着用斧头,指着远处的巴罗米奥,“下来吧,让所有人都在这里见证,谁最后会躺在这裹尸布上。”
“下去,下去,下去!”所有意大利士兵,都举着剑和长矛,齐声对着脸面转来转去彷徨的巴罗米奥喊到。
“可恶,你留在这里,取过法兰克人惯常使用的那个叫弩的东西,找准机会,射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子。”巴罗米奥无奈下,咬着牙齿,低声对自己的儿子提醒说,接着穿着鳞片甲和缀着流苏的裙板,手里握着剑,就跃下了岩石,他的这身打扮,激起了一片嘘声。
“你这个蛮子,不,是个疯子,没有瓦良格人会为了区区军仆为决斗。”巴罗米奥带着颤抖的声音,在呼呼叫的风中,靠近后对着高文,扬起了手里的佩剑。
“你错了,菲特亚斯和埃里克森都是我的亲人。”高文将斧头横在了胸前,如此回答说,“喂,你们两个小子,把仇恨都融在我的斧刃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