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走。”卫蘅低声道。
“竹轿还没准备好吗?”陆湛朗声问道。
两个婆子赶紧将门口停着的竹轿抬了进来。
卫蘅的血当时就冲上了脑门顶,只觉得陆湛是生怕大家不知道她昨晚做了什么似的。“我不坐。”
陆湛微微低下眼皮看着卫蘅,“知道你是怕人说闲话,但是从这儿走到萱瑞堂,苦的是你自己,祖母她们都是过来人,能体谅你的。”
若在人后,卫蘅就要跺脚了,此刻则咬牙切齿地道:“都怪你!”
陆湛笑着低头在卫蘅的耳边道:“哪儿能怪我,也不知道你在哪儿学的阴招用来对付我,哪知道让我享用了,受苦的却是自己,你不心疼自己的嫩肉,我都替你心疼。”
卫蘅发狠道:“不许你再说!”
陆湛托起卫蘅的手肘,带她下了阶梯,想扶她上轿子,卫蘅就是不肯,“我还是自己走吧。”卫蘅可没有陆湛的那种自信,少不得低调些才能让人不说闲话。
陆湛看了卫蘅一眼,也没有逼她,伸手揽了卫蘅的腰,大掌在她腰际上摩挲,仿佛想为减轻卫蘅的疼痛而尽一份力。
卫蘅嗔了陆湛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快放开,不是你自己说的,人前要相敬如宾么?”
陆湛愣了愣,他的确是如此想的,只是事到临头才发现坐起来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容易,终究还是舍不得。
“成亲第一日无妨。”陆湛道。
卫蘅撅了撅嘴,真是什么话都让陆湛说了。不过卫蘅也没有跟自己过不去,大半个身子的力量都靠在了陆湛的手臂上,总算是走到了萱瑞堂,即便这样,她鼻尖也微微冒了汗滴。
萱瑞堂上,木老夫人见着陆湛和卫蘅并肩走进来,脸上的笑意挡也挡不住。其他人则只见堂中颜色一亮,这样般配的新人走进来,光是看着都觉得心旷神怡。
堂中正中设了一张八仙桌,两把太师椅,地上已经放好了蒲团,卫蘅微微提起裙角下跪,只可惜腰酸无力,幸亏陆湛不着痕迹地扶了她的手肘一下,否则卫蘅肯定要闹个大笑话。
卫蘅先给齐国公和老夫人敬了茶,得了长辈的红包,然后是齐国公世子陆慎并楚夫人走到正中的太师椅上分左右坐下,卫蘅又敬了茶。
楚夫人虽然不喜卫蘅,但是她这样的人也做不出当众为难卫蘅的事情,只是脸上没什么喜色。至于卫蘅的公公陆慎,卫蘅还是第一回见着,虽然已经是不惑之年的人,但相貌依然俊朗,陆湛生得这样好,还真是多亏了他爹娘的模样好,卫蘅觉得陆湛在他娘肚子里的时候,恐怕就是个狡诈的婴孩儿,就捡着公婆两人最好看的地方长了。
只是卫蘅这公公,眼皮有些浮肿,眼下的乌青比卫蘅的还甚,面色苍白,唇色淡淡,颇有些精力不济之感。
接下来是陆湛的二叔陆恒和二婶陈氏坐到上座,卫蘅又行了跪拜礼,得了一个红封。
陆家的人不算多,大房只有陆湛一个嫡子,另外还有两个庶子,今年一个五岁,另一个两岁,卫蘅惊讶于陆湛这三兄弟的年龄相差也太远了,期间十几年陆慎竟然都没有庶子出生,光这一条,就够卫蘅害怕楚夫人了。
至于二房,则有陆湛的大哥陆沛和四弟陆泽,都是嫡出,庶出的一个没有,仅有一个庶出的姑娘陆怡莲,今年十一岁。
年岁大的都送了卫蘅礼物,年纪小的,卫蘅也有东西相赠,陆家的人至少表面上看起来都很和婉,只陆四郎陆泽例外。
陆泽在永和十三年的乡试上中了举,不过今年春闱落了榜,如今改在了东山书院念书,大约总是想考个进士出身。
陆泽看见卫蘅时,心里一片莫名的滋味。当初陆湛和卫蘅定亲时,他母亲曾私下说过,亏得当初她没理会卫二夫人何氏的联姻之意,否则岂不就害他娶了卫蘅这个不知廉耻的退过亲的女子。也就只有陆湛,为美色所迷,连这等女人都肯娶。
其实当初何氏暗示陈氏时,卫蘅根本就还没有说给何家,不过是陈二夫人瞧不上卫蘅,如今找到了借口罢了。
陆四郎从小也是一路和陆湛较量着长大的,只是差距越拉越远而已。他从陈氏的嘴里听得陆湛和卫蘅定亲时,也窃窃自喜了一番,他的亲事其实陈氏已经谈妥了,拟聘的是裕灵公主的女儿,文安县主朱惠。裕灵公主是永和帝胞妹,朱惠的身份尊贵可是卫蘅也比不了的。
只是今日陆泽见到卫蘅时,那窃窃自喜的心就被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卫蘅那等容貌,莫说是退一次亲,哪怕是退两次、三次,只怕男人也是趋之若鹜的,何况她还有靖宁侯府那样的娘家。
虽说朱惠出身高贵,可男人又不能指望女人过日子,显而易见跟卫蘅这样的女子,过起日子来肯定更舒服。
心思如此,陆泽望向卫蘅的眼神,就难免有点儿痛失所有物之感,令卫蘅颇为警惕。
也不是卫蘅自恋,而是上辈子她就有经验,那些恨不能四处勾搭的浪荡纨绔子,看着她时难免心生觊觎,好在永平侯府虽然破落,但破船还有三分钉,加上还有她父亲坐镇,这才少了许多麻烦,只是范用有那不正经的表哥、表弟见着她时总爱拿眼来撩她,更有甚者,还有见天儿寻着借口上门来见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