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得很好了。”
霍无归拨了拨简沉贴在额头上的发尾,让那双黑沉的眸子露了出来。
“但是我有点疼,很累,很想睡一会。”
简沉声音很轻地嗫嚅道。
那段记忆被尘封在脑海中的时间是在是太过漫长,以至于用寻常的方法他根本没有办法调动自己的记忆,唯一的解决方式只有将自己丢回十七年前。
刚刚那短短十几分钟,简沉并非是用二十七岁的脑海检索往昔的记忆,而是将自己抛回九岁,在记忆深处沿着曾经历过的一切,重新走了一遍。
重新被绑架了一次。
重新目睹了一次至亲的死亡。
重新遭受了一次惨无人道的虐待和折磨。
霍无归盯着简沉的眼珠,他实在太累了,以至于连睁开眼睛都觉得倦怠,长睫时不时落下,遮住眼帘,霍无归心头猛地一动,鬼使神差地俯下身。
冰冷的唇贴着简沉额头,近乎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在简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霍无归已经若无其事地起了身,绷着声线道:“一会我带你上去,让赵襄直接开车把你送回局里,之后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作为法医,简沉本就是自作主张无视命令跟来的,这事回去还得照章处罚。
接下来,是警察们出动的时候,西河路绿树巷,这将是北桥分局,或者说霍无归最接近真相的一次。
简沉愣了一下,倦怠的精神让他皮肤感知变得有些迟钝,慢慢眨了眨眼才问:“霍队,你的手好像有点冷?”
“……”霍无归尚在震惊自己刚刚究竟做了什么,听简沉这么一说,立刻顺坡下驴,轻声道,“没事,被手电筒冰到了。”
金属器物在地下室冰冷的地面上躺了一阵,握起来确实略有些冰冷。
“注意安全。”
简沉是真的累到了,连平日里故作疏离和善的表情都荡然无存,显得有几分不如平日那么真切热情。
但霍无归很清楚,比起那个看起来真挚善良的简沉,此刻这个面无表情、眼神恍惚的家伙,才是简沉剖开伪装后,最真切的样子。
“我先带你上去。”
说罢,他一只手穿过简沉腿弯,另一只手垫着对方蝴蝶骨,避开伤处,轻轻松松站起了身,“别动。”
霍无归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刚刚在隔壁几栋楼搜查无果的杜晓天和刘彦昌都已经在大厅集合了,弄丢了简沉的杨俭也满脸踟蹰地蹲在门口,毅然等死,赵襄正绘声绘色地给几个人描述刚刚的场景。
“我发誓!霍队就是抱着简法医!我没骗人,骗人我明天就被霍队开除,这辈子转不了正!”
小女警摸着良心、指天发誓,被几个死活不信的大男人气得直跺脚。
杜晓天用一脸关心的表情看了看赵襄:“小赵,我知道这地方它是发生过那么几起极为惨烈的凶杀案,可能是有那么一些不对劲,要不我把上次简沉教我的严华经再教给你一下?”
“你听好了啊,哥只说一次,知业如幻,业报如像,诸行如化;因缘生法,悉皆如响;菩萨诸行,一切如影。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杜晓天哼哼唧唧,像模像样地唱了几句。
“我都说了是真的,不是见鬼了!不是我幻想的!”
赵襄一边据理力争,一边偷瞄杜晓天,还是忍不住问,“这里发生过什么啊?死了很多人?”
她今年二十一,十七年前才四岁,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
杜晓天见她上了钩,心满意足地开始说起故事:“二十多年前,海沧地界上有个走私犯罪组织叫马戏团,专门在国境线上搞些文物倒卖的勾当。”
“他们的老大叫魔术师,可能是报应不爽吧,魔术师的妻子因为难产去世了,妻子去世后,他就建了这个福利院,表面上看,是弥补对妻子的遗憾,收留抚养因故丧父丧母的孤儿。”
“实际上呢?”
赵襄被他越说越起劲的表情震住了,迫不及待追问。
“实际上,他在那个地下室里,杀害了数对前来咨询领养孩子的夫妻,所以时不时就有人说,看见幽魂从地下室里走了出来,后来这片越来越多居民为此搬走,才逐渐没了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