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元曜行走在一片白雾里,好像是要去找五色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周围的白雾散尽,他发现自己置身在大明宫中,太液池畔。
一名身姿婀娜的女子坐在湖边的石头上,仰头望月。
元曜定睛望去,发现是上次要拖他去湖底的魏国夫人。
今夜,魏国夫人没有穿牡丹衣,只穿了一袭薄薄的单衣。她的脸色十分苍白,衬托得一点樱唇滟红似血。
元曜拔腿想逃,但是魏国夫人已经侧过了头,定定地望着他。
见魏国夫人盯着他,元曜只好作了一揖,“小生见过魏国夫人。”
魏国夫人望着元曜,红唇微启,“妾身知道公子一定会来。”
“欸?!”元曜吃惊。她为什么知道他会来?难道,她在等他?她还想把他拖下水底吗?
魏国夫人似乎看穿了元曜的心思,道:“公子不必惊慌,妾身不会再伤害你了。”说话间,她拿出一物,道:“公子是来找它的,对吗?”
元曜借着月光一看,正是他弄丢的五色土。
元曜点头,“原来是夫人拾到了。请夫人将此物还给小生。”
“它对公子来说很重要吗?”魏国夫人问道。
元曜点头,道:“是。”
手绢是之前去井底海市时,白姬绣了送给他的,虽然上面绣的图案都跑了,但他还是很珍惜这条手绢。五色碎土让他想起小泥龙,他试图通过小泥龙想像白姬小时候的模样。这两件东西对他来说,都十分重要。
魏国夫人突然发怒了,她恨然道:“丢了重要的东西,你也知道来寻找,可是你却夺走了妾身最重要的东西。”
元曜一头雾水,道:“小生从未夺走夫人您重要的东西……”
魏国夫人咬牙切齿,道:“牡丹衣,你夺走了妾身的牡丹衣!”
“唔,这……”元曜一时语塞。虽然,牡丹衣是魏国夫人自己丢下,但元曜和白姬不经她的允许就捡走了,这确实也算是“夺”走。
元曜理亏,只好解释道:“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您的母亲韩国夫人拜托白姬,说她希望得到牡丹衣,白姬和小生就来到太液池……”
魏国夫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元曜知道韩国夫人在大明宫作祟,而魏国夫人也在大明宫,难道她们没有相见吗?
“难道,您没有见过韩国夫人吗?您的牡丹衣在她身边。”
魏国夫人道:“妾身见过她,也见过牡丹衣。不过,她见不到妾身。”
元曜挠了挠头,问出了一个困扰他已久的问题。
“小生有一个疑问,韩国夫人的女儿不是您吗?她为什么把一株牡丹花当做女儿?”
魏国夫人幽幽地盯着元曜,道:“你想知道答案吗?”
元曜点头。
“妾身带你去看看吧。”魏国夫人站起身,向南飘去。
元曜疾步跟上。
一路行去,元曜在白雾中看见了许多亦真亦幻的鬼影。--被砍掉双腿,浑身棍棒痕迹的宫女在地上蠕蠕爬动;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的年轻女子抱着婴儿尸体踽踽独行,婴尸的脐带还与母体连接着;七窍流血的宦官沉默地疾步飞走,仿佛还在急着替主子去办事。
元曜汗毛倒竖地与一群宫中冤鬼擦肩而过。
魏国夫人沉默地走在前面,仿佛没有看见周围的鬼影,或者是已经习惯了。--她自己本来就是其中之一。
元曜觉得胸口发闷,十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