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不想听你那些敷衍之语,更不想听朝堂政事儿。后宫不得干政,老身身为皇后多年,从不曾逾越半次,不像有些人啊,仗着圣上的恩宠。皇太后谢氏像是忘记了叶青的存在一般,开始自顾自的数落起了当今皇后李凤娘。
而大殿内,唯一跟太监宫女一般站着的叶大人,此刻心里更是一股无法言语的匪夷所思!
他完全没有想到,刚刚跟李凤娘在杏园的床上分开不久,而后就会在皇太后谢氏的骂声中再次相聚,这特么还真是缘分啊!只可惜,压榨了自己两天的李凤娘,此刻却是没办法陪自己一起挨骂。
当然,他也相信,若是李凤娘在此,皇太后一旦开始含沙射影到了李凤娘身上,李凤娘也绝不会老老实实的捏着鼻子任由皇太后骂她,说不准这慈福宫内,又要展开一场婆媳之间的激烈骂战。
太上皇答应见你了吗?兴许是数落李凤娘数落累了,皇太后谢氏,再次把话题转到了正在走神儿发愣的叶青身上。
叶青并没有听见皇太后谢氏的问话,此时心里还在恶狠狠的骂着李凤娘,他娘的,老子如今在此装孙子,你倒好,回到皇宫继续作威作福当你的皇后去了。
皇太后问你话呢!发什么呆你!钟晴看着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出神的叶青,急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提醒道。
皇太后不满的看了一眼钟晴,嘴里嘟囔着:怎么,这就心疼了?比起他对宗室下的狠手,老身只不过是骂他几句都不成了?还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当年跟随信王时,也没见你为信王出头过一次。
回皇太后,妾身并非是。钟晴尴尬,急忙转而望向皇太后谢氏紧忙解释道。
行了行了,老身清楚,有些事儿怪不得他叶青。皇太后谢氏拉着钟晴的手坐下,而后看着正望着她的叶青,叹口气继续道:老身眼不瞎耳也不聋,更没有到老糊涂的是非不分的地步。看得到他斑白的双鬓,若不是为了大宋边疆,为了收复失地,也不会把当年还算得上风流倜傥的一个人,给压迫的如此苍老,看起来比你还要大上好几岁。
皇太后说的是。叶青站在殿内,依然是没有捞到座说道。
这事儿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吗?叶青,你跟老身说实话,还有没有皇家宗室人脉并没有很多,你可要替圣上想清楚啊,若是如此下去,宗室可就要再次
凋零了啊。如今因为你在北地守我大宋边疆,震慑着金人不敢再进一步,宗室也因此终于可以恢复些生机,可以开枝散叶了。但我们总不能让宗室寒了心啊,没有再次被金人摧残,反而是落在了自己人的手里啊。
回皇太后,沂国公通金证据确凿,臣身为皇城司统领,担负着我大宋江山社稷稳固之重任,此事儿臣绝不敢有半些私心,更不敢因私而设计陷害沂国公。臣如今只是把沂国公请到了大理寺,至于如何处置,臣自是不敢自作主张,所以臣前往孤山,除了拜见皇太后您之外,便是请太上皇抉择,此事儿该如何抉择。金人于我大宋向来有深仇大恨,当年二圣被俘,宗室受欺凌侮辱之事儿,如今虽已时过境迁,但臣身为大宋朝廷的臣子,丝毫不敢忘记当年的耻辱,而沂国公暗中勾结金人,投敌献城谋害大臣实乃是千真万确,还请皇太后为臣做主。叶青一番话说的很真诚,加上那斑白的双鬓,使得他的话语不由自主的也多了几分说服力。
头发什么时候白的?听钟情说,是在被夏金两国贼子围困在关山时,一夜之间白发的?皇太后沉沉的叹了口气,并没有理会叶青对于赵汝愚通金的指正,而是把话题落在了叶青的白发上。
这么多年的皇后加皇太后,一直都能够紧守本份,做好自己身为后宫之主的所有事情,便是需要她做到,即便是听到了什么,也能够轻易的直接把话题转移开,而后当作什么也没有听到。
何况赵汝愚一事儿如今已经成了定局,而且除了叶青跟赵汝愚之间的恩怨外,其中还夹杂着其他朝臣的明争暗斗,更是错综复杂到了难以理清。
甚至就连她身旁的钟晴她又岂能不知道,前两年钟晴突然搬离孤山,是因为太上皇越发的重视赵汝愚,所以才使得钟晴只好默默的搬离孤山。
钟氏一族惨遭灭门,而当年的信王也因此失去了性命,这一切都是拜赵汝愚所赐,而因为太上皇的重视,竟然也让他成了大宋朝立国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宗室宰相。
但即便是如此,赵汝愚依然是没有收敛自己的野心,表面上在孤山表现的规规矩矩,可暗地里谁知道他拉拢了多少臣子结党营私?
所以啊,说不准,一旦等到她跟太上皇去世后,那赵汝愚立刻便会谋权篡位也是说不准啊。
只是身为皇太后,不管如何,她既然还活着,那就必须站在宗室的角度去考量问题,去维护宗室的权益,就必须站出来为宗室说上几句话。
叶青把关山的事情,不知道跟钟晴跟李凤娘二人,在被窝里说了几遍后,又再次平平静静的当着皇太后的面,不加任何水分的说了一遍。
即便是叶青的语气平静,就像是在讲述旁人的事情,即便是钟晴已经不知道央求着叶青,给她讲了好几次,但每一次听起来,她依然还是会有心惊肉跳又有余悸的感觉。
所以每次叶青平静的对着钟晴说完后,钟晴都会紧紧的抱着叶青,如同劫后余生一般,幸福的喃喃道:能够抱着你真好。
皇太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望着叶青那斑白的双鬓,仿佛已经不再是白发,而是叶青经历的那凄惨的战争画面一般,仿佛看到了大宋兵士倒在了血泊里,仿佛看到了战马在嘶鸣,仿佛看到了叶青独自一人拦下金人两万大军似的悲壮,也看到了种花家军紧紧凭借五千人,用血肉之躯跟夏人铁骑厮杀的惨烈。
华国夫人韦氏双手纤细的手指都快要拧成了麻花,但即便是如此,依旧阻止不住她的那一双手,随着叶青刚刚平静的叙述一直在不由自主的颤抖,即便是如今,她依然是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脑海里不只是勾勒出了叶青厮杀于战场的画面,同样,还让她想起了当年二圣被俘宗室被辱的那些让人不寒而栗的种种流言蜚语。
她不敢想象,若是没有叶青替大宋守着边疆的话,若是一旦金人铁骑再次南下,兵临临安城下时,一旦临安城破后,自己的下场会是多么的凄惨,她也不敢想象,自己若是不堪金人那牵羊礼,会不会如同当年朱皇后那般投井自尽。
当年二圣的嫔妃如此之多,赵宋宗室如此之巨,可以想象,当年有多少人活的生不如死,凄寒的北地又非是如今宜人的南境,需要经历多少的屈辱才能够活下来,也或许,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够选择自杀。
你下去吧,老身累了。皇太后谢氏缓缓的闭上双眼淡淡说道。
待叶青行礼,转身准备离去时,皇太后谢氏则是再次开口道:这几日你就让芳菲那丫头陪着你吧,钟晴留在老身身边一段时间。
是,皇太后。叶青抬头看了一眼钟晴,钟晴则是温柔的冲他一笑,示意无妨。
走出慈福宫,并没有任何成就感的叶青,心里头依然想着如何能够见到太上皇的事情,而跟随钟晴一同来孤山的芳菲,此刻已经迎面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