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珍妮说来,这个念头太新鲜、太沉重了。她把它赶走了。
阿妈闭上了眼睛,疲倦地、慢慢地点了许多下头之后才再次开口。
“是的,珍妮,你长成大人了,所以我还是把准备了好久的话告诉你吧。我要看到你马上结婚。”
“我?结婚?不,阿妈,不,太太!我懂什么丈夫不丈夫的?”
“亲爱的,我刚才看到的就足够了。我不愿意让像约翰尼·泰勒这样的穷光蛋黑人、只会卖弄嘴皮的放肆小子拿你的身子擦脚。”
阿妈的话使珍妮在门柱旁的亲吻变得像雨后的粪堆。
“看着我,珍妮,别耷拉着脑袋坐在那里,看着你的老外婆!”感情的尖刺开始割裂她的声音,“我并不想这样来和你谈话,实情是,我多次跪着恳求主不要使我的磨难过于沉重,以致无法承受。”
“阿妈,我只不过是——我没有想做什么坏事。”
“这正是使我担心的,你没有恶意,你甚至都不知道什么东西会伤害你。我老了,不可能永远给你引路,使你不受伤害,没有危险。我要看到你马上结婚。”
“这样突如其来的让我去和谁结婚?我谁也不认识。”
“主会提供的。主知道我这辈子受过磨难。很久以前有人向我提出要娶你,我没说什么,因为那不是我给你做出的安排,我要你在学校毕业,从更高的树丛里摘一颗更甜的浆果,但是看来你不是这么想的。”
“阿妈,是谁——谁向你提出要娶我?”
“洛根·基利克斯兄弟。而且他是个好人。”
“不,阿妈,不,太太!他老在这儿转悠就是这个原因吗?他看上去就像坟地里的骷髅。”
老人直起身,把脚放在地上,推开了脸上的蓖麻叶。
“这么说你不想体体面面地结婚,是吗?你就想今天和这个、明天和那个男人搂搂抱抱亲嘴胡来,是吗?你想和你妈妈一样让我伤心,是吗?我头发还没有白到那个份上,背也还没有弯到那个份上,会让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洛根·基利克斯的形象亵渎了梨树,但珍妮不知道该怎样对阿妈表达这意思。她只是弓着身子冲地板噘嘴。
“珍妮。”
“是,太太。”
“我说话时你得回答,我为你吃了这么多苦,你甭给我坐在那儿噘嘴!”
她用力扇了珍妮一记耳光,逼她抬起头来,两人目光针锋相对。她抬手要打第二下时看见了从珍妮心底涌出、停留在眼中的两滴巨大的泪珠。她看到了那极度的痛苦及为忍住不哭而紧抿的双唇。她打消了打她的念头,把珍妮脸上的浓发撩开,站在那儿伤心,充满了爱怜,在心里为她们俩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