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银铃摇着头,推却了姐姐的好意。
“没我领头,她们可没那胆子。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么做,老天爷到底会怎么罚我们?”
盘金铃冷哼了一声,话语里骤然多了几分怨厉。
“老天爷……已经罚足了我们!”
回到矿场,关凤生也正将围观党们驱散,李肆暗自庆幸,幸好之前没把银子先散了出去,不然这会矿场多半已经空无一人,全以买东西为借口,将那舫船给围住了,到那时候他想赶都没借口。
“四哥儿,你真没事?”
关凤生不怎么关心那些瑶女,反而着意刚才田青那事。
“年轻人血气旺,说点啥疯话难免。”
李肆老气横秋地随口答着。
没在意一脸纠结的关凤生,李肆走向那帮还在打望的护卫。
“张矬子,你看人多,看出什么苦怪了吗?”
今天来矿场值班的汛兵小头目是张应,听李肆这么问,嘿嘿笑着,却是摇头。他守在渡口,看人确实多,可这过山瑶女却是少见。
“叮嘱下你的兄弟们,看好了她们,正是要紧的时候,别出什么岔子。”
李肆总是放心不下。
“四哥儿安心!别看咱们平常晃荡,该认真的时候还是有把劲的。再说这瑶女,也不知道身上是不是有蛊有虫的,可不敢随便去搭理。”
张应脑袋点得鸡啄米似的,把裹头都晃松了【1】,顺手拆了下来重新裹绕。李肆转身正要离开,心中猛然一震,身体也僵住了。
裹头!
他终于找到那古怪之处了……
过山瑶和排瑶的头巾颜色各有讲究,排瑶女子的头巾倒是青蓝黑色,男子的头巾是红色。而过山瑶在这上面正好相反!女子头巾是红色,男子才是青蓝黑色,这是他们历代传承下来的规矩,绝不会混淆。【2】
前世他参加排瑶耍歌堂的时候,就有当地人跟他讲过,只是一时没记起来,刚才张应鼓捣缠头,才终于提醒了他。
排瑶的瑶女绝不会聚在一艘船上这么在外面晃荡,也就是过山瑶跟汉人接触多。眼下这帮女子,自称是过山瑶,戴的却是排瑶的头巾,还专门把船停在矿场边,这事情就有趣了。除了对他们不利,还会有什么可能?
“四哥儿,怎么了?”
张应见李肆虎躯一震,诧异地问着。
“没什么,想到了一些小事。”
李肆镇定下来,淡淡地应着。现在还不清楚这帮女子到底要搞什么鬼,必须得先搞明白,而张应这帮汛兵,他既不放心,也用不动。
“贾狗子,吴石头,招呼你们的兄弟,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们,很重要的任务……”
李肆只能指望自己手下这帮小心腹了。
夜里,李肆就着油灯,心不在焉地翻着书,满脑子就在琢磨着那帮女子的事,白日田青的那破事他几乎都忘了。
他要忘了,关凤生却不敢忘。
“云娘那妮子真是太燥人了!当着那么多人,跟田青那小子……我关家的脸面全遭她丢尽!”
关凤生坐在床边,一边说着一边捶着床,话语里也是怒气满溢。隐隐听到有依稀抽泣声传来,那该是被他训斥足了的关云娘在旁屋里哭着。
“这不是怪你吗?早让你跟四哥儿提起云娘和田青的事,也不至于让田青跟四哥儿来气!”
关田氏低低说着,虽然也带着怨气,却不敢太大声,当着半村人的面,已经跟李肆指亲的女儿,却跟田青来了场怨情纠葛,怎么看都是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