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是无知乡人,广州将军的千金,好大的来头,就不知是真是假。要知道……去年有人假冒钦差大人的家人,在咱们这英德,可也没得了好下场。”
说到这,少女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这旧事她也有所耳闻,她父亲手下的几个兵就是在英德无声无息地没了,甚至都没人敢查。
“小玉……别乱来,当心回去你爹爹数落你。”
另一个女声冒了出来,后一匹洋马踱步上来,目光透过面纱射来,李肆感应到了一股复杂之极的心绪。
有了旁人当台阶,这个管小玉冷哼一声,再无言语。李肆也没再理她,看向后方马上那个窈窕身影,这才是正主,安家的九小姐,闺名九秀。
“既然都是我的人了,就更该守我的规矩,下马。”
李肆淡淡说着,那安小姐愣了一下,乖乖地下了马。那管小玉横眉怒眼地看过来,接到的却是李肆沉冷的目光,微微弯起的嘴角,像是含着两排刀锋,之前说过的话语流过心间,管小玉只觉一股凉意滚过。
正在踌躇不定,自己是不是也要下马,李肆忽然说道:“我是范秀才的东主,你要找他说话吗?”
这话意思就深了,可管小玉在这事上似乎本就有深深心事,当下就听懂了,心中那凉意顿时化作暖意,也乖乖地下了马。
“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花痴官二代……”
李肆这么品评着管小玉,接着看向她身后那个身影,暗自摇头。
“而那个富二代……暂时没兴趣料理。”
李肆所谓的“没兴趣料理”,意思如字面一样,吩咐手下将这安家送亲的队伍安顿后,连那安九秀都没再见一面,就直接回了鸡冠山司卫营地。已是黄昏,正见严三娘裹着一层金光下山,李肆微微笑着,心中暖意荡漾。
“这是……”
严三娘有些受不住李肆的目光,正要羞嗔,目光却被一大堆书牵了过去,头一本就是《孙子兵法》。
“学武和学枪炮都一样,不过是十人百人敌,要知兵,才能有万人敌的本事。可要知兵,就得从头学起。三娘,你该知道我舍不得让你上阵杀敌,所以,你多学学兵事,当一个……羽扇纶巾的女军师也好,一句话掌握千万人性命的女将军也好,都随你。”
李肆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严三娘的俏脸因喜悦而晕红,心想军师和将军能读书读出来那就邪门了,老婆你就当个纸上谈兵的参谋吧。
“那你……”
严三娘抱着书,满足之余,看到了李肆那边的一堆书。
“你读书为的是当女将军,我读书为的是考秀才……”
李肆笑嘻嘻地说着。
“这一个月,咱们夫妻双双把书念。”
李庄的内堡外新起了一栋富丽堂皇的木楼,这座“品涛楼”是代替听涛楼来当迎宾处的,此刻在贵宾厅里,刘兴纯正向依旧罩着面纱的安家小姐交代着。
“总司这段时间有急务,没办法脱身,总司和安家的事务,就由在下安排。”
接着刘兴纯就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书,清了清嗓子,开始一项项念了起来。这是李肆列出的跟安家合作的新条款。归纳起来就是一点,两家各出份子组建一家粤璃堂,经营管理都由李肆这边负责,安家出人监管账目,坐收利润即可。
“我……我进李家的门,就换来这样的东西?不说玻璃料的制法,至少玻璃品的制法,总该给我们安家吧?李家如此行事,就不怕天下人笑话?这绝对不行!看来我得告辞了!”
安家九小姐带着面纱,脸色看不出来,可胸脯距离的起伏,足以显露她的愤懑和不满。
“安小姐,天下人笑不笑话在下不清楚,总司还顾念着和安家有一段缘分,湘璃堂的东西才没进广东。如今北江在我家东主手里,他一开口,安家的安合堂还能不能做生意,这就难说了。”
刘兴纯笑吟吟地说出了赤裸裸的威胁,在他看来,安家其实已经不是那么重要,李肆也给了他足够宽裕的授权,底线就是……压服安家,否则这生意宁可不做。
“他……他之前已经说了,我是他的人了,怎还会这般行事!?”
安家小姐更是恼怒,之前在那庄学里,李肆可是直接把她当自家女人呼喝。
“那个……我也是总司的人,这跟怎么行事也没关系。”
刘兴纯人畜无害地笑着,安小姐却是脑子微微发晕,什么意思?还没准备迎她进门?
“总司安排安小姐先去教教女学,至于能不能进李家的门,这得看安家是不是愿意和我们携手共进。”
话语渐渐缥缈,安九秀只觉胸口郁涨欲裂,把自己丢去女学当教书姑子?看来之前安六和安小凤的话真是一点不离谱,这李肆,就是把女人当男人用的狠。
“你们总司觉得,这样的条件,我能接受?安家能接受?”
她艰辛地抗争着。
“安小姐,你尽可再回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