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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第2页)

确认危险解除,傻笑挺起身子,翘着尾巴朝目标进发。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傻笑如同一个偏执狂,无法停止拨弄那只可怜的脚踏,侧着脑袋看它像风车一样旋转,发出金属摩擦的噪音,大概在它听来,这算是不错的旋律。一个乐章结束,傻笑换只爪子接着演奏,这回急风骤雨排山倒海而来,它已经完全沉醉其中,根本不去理会远处门槛上坐着的嘉羽和尚平笑得前仰后合。

上午离开梅纹家之前,嘉羽将她抱上床,盖好棉被,并接了杯清水放在床头,不知现在她是否仍在昏睡。如果起床拉开百叶窗,她会看到一周以来最好的天气,风驻云歇,气温回升,阳光普照大地,颜色和形状都很古怪的建筑高低错落,贴着大地将触角伸向天边。

傻笑大约玩得饿了,终于抛弃脚踏,颠着小步跑回家去了。嘉羽和尚平无戏可看,就点起烟来天南海北地聊。尚平说这家房东是个孤苦的老太太,头发花白,面庞清瘦,耳朵不够灵光,走路也不大安稳。她丈夫早亡,独子前些年到南方工作,一去杳无音讯,留下老人孤独的生活。她极少出门,只是偶尔清早去市场买些新鲜菜蔬,更是从不与人聊起自己,若不是有一次尚平在上班路上见她提着菜,步履蹒跚,赶忙上前接过篮子,扶老人回家,也许连这些都没有机会知道。

嘉羽环顾眼前高高低低的围墙和红漆斑驳的大门,努力想象着当初三口之家其乐融融的景象,在那些美好的岁月里,会有人料到她日后夫离子散晚景凄凉的结局么。

尚平抽了口烟继续讲,据说这片马上就要搬迁了,要建成那种写字楼,他指着四周的灰色楼房。很多附近的拆迁户都已经等不及了,因为这笔搬迁费不是小数目,还能从此住进体面的公寓楼。但是老太太的生活无疑更加艰辛,她会因为不会用电梯而步行上下楼,她会找不到市场的方向,她会失去所有的房客,只剩傻笑陪伴左右了却余生。

也许或早或晚,每个人都会如此,那不是谁的错误,只是种无法逃脱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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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43节

嘉羽敲敲房东的门,一串轻轻的脚步声,门吱呀打开。风蚀刀刻的皱纹布满老太太的脸,眼里落了霜白,泛不出一丝光泽。但老人家的精神还好,说话虽然没什么力道,语气里还是听得出开心。

嘉羽自我介绍一番,说如果今后遇到困难,无论大小,只要他跟尚平能帮得上忙,请老人家别客气,尽管吩咐。他一字一顿讲得很慢,然后递上他们的手机号。老太太挥挥手,说这里没电话,不过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如果有事,我就直接敲隔壁的门。

她请嘉羽进屋坐坐,嘉羽婉拒了,因为他看到傻笑正躲在老人的身后警觉地向这边观望。走出几步,突然想起一件事。又转身回来。

奶奶,院子里的自行车是您家的么?

是从前我儿子上学时骑的,搁了很久。你想骑的话尽管拿去好了,就是太破旧了,可能要换些零件。老人家的直觉和爽快令嘉羽吃惊,本来他觉得这样的要求过分唐突,还在犹豫如何开口,倒是对方先解了围,连忙鞠躬致谢。

修车铺的师傅坐看右看,一屁股坐回小马扎,说后轮锈得太厉害必须用新的,前面的辐条也得换不少,加上车轴、车座、车锁等等,费用恐怕不比二手车便宜多少。嘉羽听到车还有救便宽了心,他谢过师傅的好意,执意请他尽力修好。

坐在马扎上,点上烟,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嘉羽看着那辆气息奄奄的单车在师傅的手里渐渐恢复元气。它像极了从前的那辆单车,线条简单粗糙,勾勒出同样的气派和阳刚,还带着与世无争的不屑。为了应付庞大的大学校园,高中毕业时嘉羽去火车站办理托运,让那辆车一路相伴到达这座城市。起初别人听闻,无不耸耸肩表示不可思议,九月则说,原来你有这么强的恋物癖。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许多记忆早已灰飞烟灭,但忘不掉的是入学前夕的傍晚,他推着车站在人行天桥,看到无数车辆行人从他脚下如洪水般咆哮着涌过,那个场景令他感到远走高飞的力量。

跨上单车回家,周围的景致似乎带上些与往日不同的潇洒。在这难得的好天气里,嘉羽想起做出回国决定的那天,在美式中餐馆吃完晚饭,fortune cookie里的字条上写着:You will h*e good luck in your personal affairs。

这是第一次,他愿意相信,fortune cookie是能够给人带来幸运的东西。它不是简单的字词,而是预言,我们可以回去,故事可以重演。嘉羽翻开钱夹,字条还安稳地躲在驾照后面。或许九月说得对,我真的有恋物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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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44节

尚平说他有上班焦虑症,每到星期天太阳落山,他便惶惶不可终日,在屋里前后踱步。嘉羽正在望着停在门前修理好的单车心神荡漾,突然说,不如我们去那不勒斯?

那不勒斯,在九月出现之前,是他和尚平心中的圣地。第一次划拳,第一次喝醉,第一次抱头痛哭,都是在这里。入夜后,酒馆灰色外墙的朱红大字Napoli淡去了光彩,把热闹留给门里喧哗的人们。据说,店老板是那支历史悠久的意大利足球队的铁杆,大约是受了马拉多纳的影响,天蓝色的球衣和老马的比赛照片挂满墙壁。但这里并不同于美国的体育酒吧,没有电视、台球桌或者漂亮的女招待,大家只是各自围着小圆桌,喝着小酒,烧烤的烟雾弥漫其间。

军训的夏天,他们时常在寝室熄灯后溜号,骑车直奔这里。远远看到灯火辉煌,桌椅漫延到街边,心里就格外踏实。旺盛的荷尔蒙和枯燥无味的训练使他们急于逃脱,哪怕仅仅是一两个小时和几瓶酒也足够。

通常情况下话题很少,累了一天,两人各自贪恋酒肉,酒足饭饱之后才开始聊聊身世和家乡奇闻。这是最惬意的时刻,墙壁散发着日光灼伤后淡淡的余温,微风顺着门边吹进来,头顶上的灯泡摇摇晃晃,影子在下面画着圆弧,好像在走某种拳法的套路。地上散乱地扔着很多竹签和一次性筷子,有的沾了黑色的油污,有的被踩得嵌进砖缝。更晚的时候,邻桌的客人不断散去,门外树下靠着的单车越来越少,空间大了,心变得敞亮。

酒劲上来,尚平喜欢讲自己的故事,评书一般断断续续。对他来说,有些话就像告解,只有在特定的环境下方可开口,那不勒斯便是他的圣母院。

也许是那个怀旧老板的惯例,夜半的酒馆总会放那首'把悲伤留给自己',劣质的音箱使陈升的嗓音愈发粗厉,高音处甚至有些失真。可是,嘉羽觉得这样的声音反而真切,去除了伪饰,缓慢深沉而又饱含感情,拥抱着深深的内在。

谦卑之心让嘉羽觉得,自己并不能听懂其中的深意,它们提供了太过宽广的世界,他没有去过的世界,所以不如简单地说喜欢那些歌词的表象好了。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

既然你说留不住你

无论你在天涯海角

可不可以你也会想起我。

不知是陈升的歌还是尚平的故事让他听得入神,嘉羽只是坐在那里安静听着,喝着啤酒,觉得岁月美好,时间停滞。

《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45节

一切如昔。嘉羽和尚平捡了不惹眼的桌椅坐下,上下打量酒馆里的每个角落,像是新来的客人。年纪轻轻的学生三三两两走进来,高高瘦瘦,肩上背着书包,明天还有艰深的课程和难以应付的作业题。嘉羽说,我们当年也总是这样一副迷茫状么,真同情他们。

可是同一间教室,除了老师,一样坐着漂亮的女生,他们有选择让时间加快的权力,尚平笑着说。

我们应该回学校看看,嘉羽建议道。他清楚地知道数次站在校门前的踯躅犹豫,其实是自己的胆怯和逃避让他无法再踏入那道门,他害怕面对陌生感。作为校园里曾经的主角,嘉羽所不能接受的,恰恰是这局外人的身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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