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是平常日的登门拜访,这次来宋家,娄诏是私底下来的,并未想让旁人知道。
是以,宋夫人也安排的妥当,只将人请在花厅饮茶。
从宋夫人手中接过茶盏之时,娄诏颔首道了一声谢,面色不改的将瓷盏搁下。简单客气的像一个晚辈对长辈那样。
秋日微凉,茶汤热气悠悠散着,带着清香钻进鼻子,瓷盏底部躺着几片舒展的茶叶片。
“娄大人莫怪,该是我家将军去贵府的。”宋夫人说话柔和,待人有礼道,“劳你昨日白走一趟。”
娄诏看去宋夫人,深藏了眼中情绪:“应该的,宋夫人不不挂怀。”
宋夫人温婉浅笑,柔和的眼神不由便仔细打量起眼前郎君。细看一番,不免心生微诧,着实只因为那相貌。
“夫人,娄大人也是豁达之人,不会拘泥这些。”宋衡道,察觉到夫人的细微变化。
“听闻娄夫人咳症犯了,待一日我去府上探望她。西北那边荒凉,可是异族的有些药却是管用。”宋夫人礼貌收回视线,说去旁的事上。
娄诏客气一笑:“宋夫人费心。”
说了会子话,宋夫人以为娄诏前来是与宋衡商讨什么,便同冯依依出了花厅,留下两个男人说话。
女人的离开,方才还和缓的花厅,瞬间留冷了下来。
宋衡扫了娄诏一眼,鼻子哼出一声:“算你有良心,还知道过来。”
“到如此,也没什么可隐瞒,白虎岭,我被娄家父亲所救,以他亡子的身份活着。”娄诏脸色淡淡,似乎那些苦痛过往早已让他麻木,“只是这件事,将军不要同姨母说。”
大仇未报,现在正是风暴来临前夕,娄诏不想过多地掺和进来。
宋衡提起茶壶往盏中倒水,闻言不屑冷嗤一声:“你还知道在意她?可知道,她当年为了找你们兄弟俩,费尽心力。”
“哐当”,茶壶没好气的扔回桌上,圆圆的壶身差点碎开。
娄诏垂眸,手虚虚落在膝上,指尖描着那处的一片竹叶绣:“傅家的仇一定得报。”
傅家做过太多,为整个大盛朝付出多少?运河,城池,港口,哪里不是傅家的身影。就凭一项虚无的谋逆大罪,整个家族连根拔起。
“傅家要的是名垂青史,从来不是遗臭万年。”娄诏抬头,细长眼中露出凌厉的光,“该是我们的要拿回来,不是我们的,也不屑去挣。”
“瞧,”宋衡皮笑肉不笑,“还真是一模一样。报仇,报仇,一天到晚报仇,都是嫌命长。”
现在,宋衡是越看越觉得傅家兄弟俩相像,不是说样貌,而是骨子里的傲气。即便是跌进泥潭中,也会拼命爬起来。
娄诏不欲多说,站起身来:“本官还有事,宋将军留步。”
说完,娄诏抬步离开花厅。
他心中清楚,宋衡虽然脾性暴躁,但是行事很有分寸,关键对宋夫人极为在意。因此并不担心会将自己身份透露出去。
“你当詹勒是纸扎的?”宋衡忍不住吼了一声,高大身躯从从椅子上站起来,“瞧你这说法,是不想认你表姨母?”
娄诏脚步一顿,垂眸看见自己抬高的脚尖,随后落下,并未回头。
眼见着娄诏走远,身影消失在游廊中,宋衡将茶盏重重放回桌上。
“这帮兔崽子,一个比一个拗,”宋衡骂了声,“老子又不是你们的姆妈,跟你们身后好言相劝?”
宋夫人送走冯依依,回到花厅,就看见桌上茶水撤了,改为了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