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毅焦急地喂喂喂喊了一阵,还是一片沙沙响声,使劲拍打了一通通信兵背上的电台,依然故我。
他把耳机往下一扯,恶狠狠地瞪着通信兵战士:“你,你他妈的混蛋,这时候,你敢给我出故障!”
通信兵战士接过耳机,按在耳边一听吓坏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赶紧重新呼叫。
还是一片沙沙响声。
向毅吼:“怎么回事!”
通信兵战士嗫嗫嚅嚅说不成话了:“我也不知道,好像……有强信号干扰……”
向毅气急败坏地揪住通信兵战士前襟:“你……我……我他妈枪毙你!”
“穷横什么!”肖洪亮一把推开向毅。
兵头班长当了住持也还是个兵,他看不得当官儿的这么对待弟兄们,竟冒天下之大不韪教训起连长来了:“你给我记住,打赢仗全靠兵给你玩命!上战场枪一响,当兵的是在卖命,都是好兵!你得拿当兵的当弟兄!”
向毅明知自己错了,下不来面子,来了句“军骂”给自己找台阶:“狗日的熊玩意儿,这么明白,怎么住持总升不了方丈啊!”
。。
团政委第十六章(1)
1
“一号一号,听到回答!”
“莫邪莫邪,听到回答!”
……
红军指挥所里乱了方寸,一片紧急呼叫声。
向毅的报告中断后,整个电台通信系统就再也叫不通了。
“政委,还是叫不通,电台被干扰了。”鲍廷玉焦急地呼叫了一顿,无奈地望着姜海河。
“我只听说过电磁干扰,没学过,也没见过这个。现在预备队和炮兵正在行进途中,电话还没架设起来。”跟在鲍廷玉后边的通信股长潘志荣说话声音有点发颤。他倒不是害怕团长把他蛋黄子挤出来,作为通信股长,他当然深知战场上通信中断的严重性。
姜海河站在地图前抱着双臂沉思,没抬眼看他们,也没有说话。
老鲜这个杀手锏太厉害了!
一贯被认为有定力的姜海河也稳不住神儿了,焦急地转腰子。事后作训股长李斌说,从来没见过政委那种眼神,吓得他都不敢看。鲍廷玉也说,多有城府的人急了也能看出来。
按说红军在部署上并没输棋,但调整部署的命令发不出去,有准备也是干瞪眼!两个主力营在青石谷山上守株待兔,兔子绕道跑了全然不知,这仗还打什么打?坦克营转到人家屁股后边等着打溃退之敌,这不是南辕北辙吗!预备队倒是放对了地方,接不到命令,待在三道河山这边,连蓝军的马达声都听不见!八连坚守747高地孤立无援,接不到撤离的指示,被人家吃掉是注定的!二连这把快刀,扔在733高地用不上……有什么比这个还急人的!
这个节骨眼上通信一断,指挥瘫痪,这场代表两个战区、关乎C师命运的较量无可挽回地要败下阵来了!
小闹钟格外忙碌,嚓嚓的响声格外烦人。
时间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讨厌,好像故意跟人作对。你心急火燎,盼着一个什么时刻赶快到来,你没着没落儿没抓没挠儿,闲得难受,它偏偏像发瘟发得浑身没劲,慢吞吞半天不挪动。一旦你时间不够用,想把它留住,害怕失去它,它偏偏像运动员铆足劲儿进行终点冲刺,没命地飞跑。狗日的,不知道是谁先弄出“光阴似箭”、“白驹过隙”这些个成语的,怎么不说它似风筝,似空竹,用线牵着,着急了就把它拽住!
鲍廷玉轻声说:“政委,要不马上派出摩托通信?”
姜海河一抬眼皮:“胡扯!摩托通信哪来得及,摩托车也不能上山啊!光爬到山上也得半个多小时。”
鲍廷玉不说话了。
姜海河表情凝重,继续沉思着踱步:“哎呀,这一手怎么就事先没想到呢,新科技就是厉害!搞了你,你还不知怎么回事!”
姜海河此时的心情,把泰山压顶、心如火焚、如坐针毡、急火攻心之类的形容词,随便捡一个来,都只有不及而无过之。
指挥所里的参谋们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一个个知趣得很,这个当口儿可不是瞎参谋乱唧唧的时候,出不了好主意别添烦,都缄口噤声,小心谨慎,动作蹑手蹑脚,生怕弄出动静来惹没趣。
整个山洞继续被小闹钟嚓嚓响声统治着。
潘志荣凑过来:“政委,不知道信鸽行不行?”
姜海河眼睛突然亮了:“信鸽?”
潘志荣说:“四只信鸽都带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说行不行!”姜海河恶狠狠地一瞪眼。
潘志荣养信鸽儿的业余爱好有年头了,他的信鸽都是好品种,在信鸽协会组织的比赛中,成绩令同行们羡慕不已,一直当心肝宝贝呵护。新团长政委来了搞营区大整顿,家属院不许养宠物家禽,潘志荣的信鸽当然也在清理之列,怎么解释没人理解,不得已送给了信鸽协会的同行,心疼得直掉泪。还是鲍廷玉在司令部交接班时表扬潘志荣忍痛割爱,姜海河才知道了这事。当场表态,说养信鸽跟喂鸡鸭不同,可以做特例留下。潘志荣别提多高兴了,赶紧请人家喝酒